果然,俎鬼察觉到她的存在,长尾一甩朝这边游来。
    漩涡减缓了她行动的速度,她不得不往更深处又潜了一段,而俎鬼显然比她迅速得多,转眼间已逼近了她的身侧。
    她急中生智,在俎鬼张大嘴想要咬穿自己的同时,将匕首递上前去,竖着卡在了它的齿缝里。
    这么一来,俎鬼的嘴被匕首卡住无法合拢,杀伤力自然也降了一层。
    另一面,乔云铮终于挣脱了漩涡的束缚,他抓着俎鬼坚硬的鳞片,翻身骑上了俎鬼的背部。
    他俯身抬手,将自己的匕首,用力扎入了俎鬼的眼中。
    从傅蓝屿的角度,可以看见俎鬼的眼睛如同爆掉的番茄,血浆四溅,她当机立断,反手拔出卡在俎鬼嘴里的匕首,也刺进了它的另一只眼。
    瞎了的俎鬼在水中疯狂翻腾,它像河豚一样开始膨胀,直至完全胀成一个带刺的球体。
    在它炸成一滩棉絮状的烂肉之前,乔云铮意识到危险,及时离开,游向傅蓝屿这边。
    傅蓝屿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人已被他用力向水面托去。
    因俎鬼自爆而掀起的水浪,拍在两人背后,犹如重锤般疼痛,几乎要呕出血来。
    程媛半边身子都探出栏杆外,见傅蓝屿从水中出现,连忙攥住手将她拉了上来,随即又和傅蓝屿合力,把乔云铮也扯上了岸。
    乔云铮刚一脱险就栽倒在地,他连声呛咳,喘息不止。
    傅蓝屿正想起身,岂料双膝一软,顿时摔倒。
    她拒绝了程媛的搀扶,担忧地靠上前去“云哥,没事吗?”
    乔云铮捂着胸口阖目半晌,复又睁开眼睛,安慰似地搂住她“没事,在水下憋气太久,得缓几分钟。”
    傅蓝屿叹息“你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他低声道,“都告诉你在岸上等我,为什么要跳下来?”
    “你的任务比我和程小姐要难得多,我不放心。”
    对她而言,与其忐忑不安的等待,还不如与他共患难,哪怕一起面临危机也无所谓,重点是她要在他身边。
    乔云铮沉默许久,终是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让你担心了。”
    “总之平安就好。”傅蓝屿说完,忽然又想起很重要的问题,“对了,俎鬼的血要怎么取?”
    刚才在水下,俎鬼直接自爆,她与他根本来不及取血,更何况没有容器,血也不晓得该放在哪里。
    “在这。”乔云铮张开手,在他掌心安静躺着一枚鲜红的珠子,上面还沾着水迹,“从俎鬼身体里取出来的,我们试试。”
    以首级饱蘸污血,再以画皮包裹首级,供奉墓前,可开启往生之道。
    于是傅蓝屿捡来了方才割下的炽燃鬼的头颅,程媛也拿出了蓝面鬼的那张**。
    两人将头颅放在**之上,乔云铮将手悬于头颅上方,用力攥碎了那枚红珠子。
    珠子碎裂,粘稠的血液源源不断自他掌心流下,完全覆盖了炽燃鬼黑漆漆的头颅。
    程媛用手指拈起**的四角,系得严严实实,最后还打了个结。
    她拎着这个**包裹晃了晃,不禁纳闷。
    “这就可以了?”
    傅蓝屿道“百鬼名录上说,还要‘供奉墓前’,才能‘开启往生之道’——但墓在哪里,我们到现在也没找到。”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这时整座拱桥都猛烈摇晃起来,带着分分钟就要塌陷的气势。
    乔云铮最先反应过来,他沉声示意两位姑娘“走,快走,桥要塌了!”
    三人朝桥下飞奔而去,然而尚未等他们逃到安全区域,前方已有无形屏障拔地而起,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程媛一头撞在屏障上,她又惊又疑“没有路了?”
    不仅如此,四面的雾气也越来越浓了,浓到近在咫尺,三人都已经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傅蓝屿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并未触碰到乔云铮,迷茫间她隐约听到乔云铮唤了自己一声,可她甚至都来不及回答,脚下失重感蓦然传来,人就这么坠落了下去。
    坠落的时间好像很长,过程有多煎熬,具体可想象从地狱的第一层坠到第十八层。
    一片黑暗间,傅蓝屿正在琢磨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掉进河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掉进河里……然后,她就听到了某种鸟类凄厉的叫声。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事实证明,她没掉进河里。
    但此时的状况,倒也没比掉进河里好到哪去。
    她站在了一座墓碑上,脚底是大片大片被血浸透的灌木杂草,且仍有污血如同沸腾的开水,不断从地下喷涌出来。
    天际乌云聚拢,无星无月,照亮这片荒凉之地的,是空中飞舞的成千上万的幽绿鬼火。
    放眼望去,方圆数百米,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错落的墓碑,墓碑的建立毫无章法,甚至还在缓慢移动。
    而她脚下的这块墓碑,也同样在旋转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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