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贵妃听闻陛下回来,脸色骤然一白,手里的镂空木雕折扇被折断了一根扇骨。断裂处参差不齐的木渣刺得手指一疼,她不得不回过神来,很快恢复了平日端庄的模样,匆忙起身出门接驾。
    皇帝冷眼扫过面前跪着山呼万岁的众人,一言未发,只朝谢杳使了个眼色,便大步迈过门槛进了院子。任谁都看得出皇帝的脸色不对,官员们悄悄瞟向后边被押着回来的刺客,心底各怀鬼胎。
    谢杳颔首送走了皇帝,向张公公吩咐,“去请太医。”随后他脸色一沉,转身看向后面那些被生擒的刺客。
    “先关起来,听候发落。”
    *
    皇帝从紫曦山回来的当晚便开始发热,太医在寝殿外守了一夜,到天明时分仍不见好转。太医说圣上是被紫曦山的蚊虫叮咬,不慎染上了疟疾。
    说来皇帝也是倒霉,除了死于刺客刀下的侍卫,其余随行上山的人都没什么大碍,只有皇帝一人一病不起。园中官员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说皇帝怕是要不行了,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每天夜里不知有多少密信送往京城。
    皇帝病倒,谢杳不得不包揽下大半的政务,时隔许久他又一次忙得不沾枕头。楚晴岚看他一连几日深夜才从皇帝寝殿回来,眼下乌青越来越重,心里止不住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月色沉静,她却难以安镇,起身挺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去厨房熬了一碗乌鸡汤送到书房,里边人还点着烛灯低头对付漫卷案牍,连她推门进来都不曾察觉。
    “先歇一会儿,用碗汤再看吧。”
    谢杳一怔,抬起头发觉她已经在身旁,而他面前的桌上多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热汤。他心下暖意横生,紧接着又有些愧疚。
    他伸手去握住她袖中的手,有些不忍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怀着身子呢,怎么不去休息反倒为我操劳?”
    楚晴岚顺势在他身旁坐下,“这算什么操劳?我整日在房里卧着都快懒成猪了,倒是你不眠不休的,我看着心疼。”
    “陛下还在病中,京城却已经乱作一团,我若不上心些,明日朝廷就该变天了。”想起京中传来的消息,谢杳神情便有些无奈。
    短短几日里,太子已经换了六部数十名官员,说是肃清朝野,实则为自己铺路。
    可惜他看人的眼光实在差了些,安插的尽是些见钱眼开的软骨头,现在说着支持太子,等皇帝转危为安回京之后则未必了。
    楚晴岚知道他位高权重免不了肩负社稷重任,发几句牢骚便也罢了,总不能真拦着不让他做事。
    “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人家是怎么说你的……”
    “他们又说什么了?”
    谢杳一边顺着她的话追问,一边端起碗品一口鸡汤,鲜香的汤汁覆裹着舌尖味蕾,他不禁眯起眼睛,身上的疲惫似乎消散不少。
    楚晴岚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言论,脸上便忍不住露了愠色,“有说你终于扳倒国师重获圣宠的,也有说太子即将继位你这宠臣权势到头的,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把我气得够呛!”
    谢杳失笑,“这些说法传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你何必跟他们置气?”
    “总有一天要堵了他们的嘴。”
    这语气听着好似凶狠,可抬头一看楚晴岚脸上分明没有多少狠厉,那气呼呼的模样看着可爱的紧。
    谢杳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她脸上软肉,笑着说道:“别气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左易从其中一个刺客家中水井里搜出了十箱富阳府发行的银锭。”
    “水井?”楚晴岚有些不可置信。
    “嗯,他倒是聪明,将箱子的边角都用蜡封死而后沉入井水中,若非左易行事谨慎只怕是发现不了。”
    十箱银锭,这可不是小数目。
    楚晴岚听罢心中大为惊骇,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暗藏的深意。
    银锭不似碎银,碎银的流通较为广泛,无论寻常百姓还是商人都会使用。银锭则不同,印了官家字样的银锭通常只在官府中流通。此刻家中搜出整整十箱银锭,那么收买刺客的人必然是富阳的官员。
    富阳城中能有这个胆子的,想来便只有钟济年了。
    她想起在富阳的时候,南清真人这般孤傲,常常以国师自居,连谢杳的面子都不给,竟然会和钟济年在院内共处一个时辰有余。当时不解,今日总算明白,合着二人怕是同伙啊。
    “陛下作何反应?”
    “已经命刑部侍郎与左易前往富阳了。”
    去做什么自不必说,无非是奉旨捉拿钟济年加以审问。
    楚晴岚突然想起之前谢杳对钟济年放任的态度,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
    谢杳放下已经见底的汤碗,轻笑了一声道:“不知详尽,但大抵猜到他暗投了旁人。”话音稍稍一顿,他语气中多了些许沉重,“不过我确实没料到他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虽未明说,但楚晴岚已经猜到那‘旁人’指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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