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这是她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敢把难过流露,苏浅月那样灿烂地笑,口气慎重:“多谢哥哥,只要妹妹活着,会永远把这里当成家的。”
    萧天逸心中激荡,傲然道:“说什么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月儿,倘若王府为难你,我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你抢出王府!”
    他的话分量好重,苏浅月几乎被吓了一跳,忙道:“我一定在王府风风光光地活着,哥哥且莫忧心。但凡有机会,我就回家看望哥哥。”
    一切尽在不言中。离别在即,不舍和伤感混合在一起,萧天逸知道他无法挽留什么,沉声道:“我永远等你。”
    苏浅月的心早乱了,自古伤情多别离,转眼看向在光明中渐渐变淡的烛光,心道:烛火弱,五更明,不识离情正苦;一丝丝,一缕缕,无声噬心魂。最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哥哥,一切慎重,保重!”
    因了萧天逸周全的安排,早饭亦是早而丰盛,苏浅月用了早饭,就有轿子在门外候着了。因为是到菩萨庵,那是素净清修的地方,苏浅月只有简单的妆饰,着一身浅蓝色长衣。简单朴素的她,更显天然俊秀,清爽出尘。
    萧天逸看着苏浅月坐进轿子,看着苏浅月掀开轿帘对他挥手,他的手轻缓抬起就那样停在空中,心如刀绞,看着苏浅月一行人渐渐离去。
    离去……
    再相会,有那么容易吗?这一次苏浅月回来,对他而言是个意外。原本他不必太过于克制那份思念,他是她的哥哥,理所当然能到王府探望,但他心知肚明,相见争如不见?再者,他尴尬的身份是隐瞒旁人的,如何隐瞒容瑾?若给苏浅月带来麻烦,他会更恨自己。
    罢了。
    转身,顺着苏浅月走过的路,一步步折返,恍若她的气息还在鼻端。迈入苏浅月的房间,一切都在,独独不见人,闻不到人的呼吸和衣袂窸窣,悲凉的目光掠过一室空寂,他终究难以承受这样的难过惆怅,待要出去时,突然看到墙角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不待一丝犹豫就奔了过去,素笺上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完整:
    离人无语霞无声,万道金芒摄人魂。身去心留如霞瑞,似有似无扣命门……
    “门”字的最后一弯只有大半,匆忙提笔时还带了一个蚯蚓式向外的弯曲,受了惊扰一般。萧天逸紧紧捧着手里的纸张,如同捧了一颗怦然跳动的心脏。苏浅月是极其谨慎的人,更不是故意做作的人,桌案上的狼藉都没有收拾,一来是心情纷乱,二来是没有时间。萧天逸突然想到他是绝早地赶来,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苏浅月在一起了,她哪里有时间空间顾得上无关紧要的一篇诗词?看诗词内容,他占据了她的心。
    一切,都够了。
    看砚台里的墨幽深到难言苦涩的状态,狼毫掷在一旁迷茫到不知所措,萧天逸迅速提起狼毫,在砚台里蘸满墨水挥毫下去:
    离人犹自留香馨,丝丝缕缕动人情。墨迹冉冉升华满,怎教相思扣吾心?
    眼望苏浅月的墨迹,萧天逸唇边荡起笑意:月儿,或许有朝一日,我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轿子拐到大街上,依旧是喧嚣的闹市纷扰,苏浅月再无一丝玩赏的意味,只闷头坐在轿子里,对外边的喧嚣置若罔闻。
    随在轿子外边的素凌晓得苏浅月心思,左右不过是为了短暂停留伤感罢了,她又何尝不伤感?望一眼往来呼喝的人群,轻轻道:“小姐,街道上热闹着呢,天气虽有点儿冷,但机会难得,小姐瞧瞧看看吧。”
    苏浅月倦怠的声音从轿帘的缝隙中流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好好欣赏一下吧。”
    她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切都稍纵即逝与她毫无关系,哪里还会在意身边的一切?
    翠云死了,萧天逸是源北藩地巴图族鲁索王爷的义子鲁索邵辉,这些已经够她思索的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倘若说萧天逸隐瞒身份,连她也是隐瞒身份的,不足为奇,因此她能接受萧天逸。
    重要的是翠云之死,这是天地不可重合的悲哀,阴阳不能相逢的痛苦,她与她已经成了永远的分离,再也见不到了。往日一起时有那么多的美好,却是过眼烟云,风一吹就再也找不到了。
    本来苏浅月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去菩萨庵的,是翠云的死亡让她无心再在萧宅多做逗留,害怕悲伤流露出来让萧天逸察觉,那样的话他会为她担心。
    和萧天逸再难见面,总有见面的机会,她只希望今后见面的机会多些就够了。
    今日早点儿去菩萨庵,不仅仅是为她们活着的人祈福,也为死去的翠云多做一下祷告,希望菩萨早些超度翠云,还她一个清静之身,让她脱离魔障,安宁快乐。
    菩萨庵坐落在离紫帝城十里之外的烟台山上,之前她在落红坊的时候经常去,目的是求得心静平安。许多时候亦和翠云柳依依一起,今日是她一人,还是从她离开落红坊之后的第一次,都想念那里的肃静庄严了。
    苏浅月思潮翻滚,诸多悲伤和担忧在心里形成一道厚厚的墙,最终阻隔了外界对她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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