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治吗?”宋昭看着她:“有得治。”“那我违背人伦,爱上自己的哥哥,有得治吗?” 宋昭没有说话。“没得治是不是?那你帮我告诉那个人,这是不治之症,他要么接受,要么给我准备一口棺材。”宋昭满面尴尬,回头看看伫立床尾,凝固得仿佛一尊雕塑的陈建辉。
    陈建辉亲自送宋昭出门,宋照其实根本无需他相送,可他不得不送,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他的女儿。
    陈建辉立在滴雨的门檐下,盯着满园绿意在风雨中摇摆,明明是生机勃勃之景,他眼中却是黯淡的衰颓。
    门口有人对他说:“陈先生,外面雨大,进屋吧。”他沉默地摆一摆手。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自己的生前事。可他明明没死,却为何眼前如走马灯般掠过无数浮光掠影,他动荡的一生。陈建辉出生在贫穷的渔村,十三岁就辍学养家,十八岁以前打过渔,唱过皮影戏,开过拖拉机,也撞过黑摩的,二十岁娶了老婆,一个月后偷渡到海港城。他每天吃不饱睡不好,醒了不是对人点头哈腰叫大爷,就是拿一把水果刀找人喊打喊杀。他事业刚有起色的时候死了老婆,接来儿女也没时间照顾他们。如今他以为自己终于能享清福,却发现他根本不认识自己那一双儿女。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家怎么突然落到这个地步。
    一阵大风刮过,绿油油的枝叶哗啦啦摆动,雨飘进房间里。陈蕴清拔下针管,掀开被子起来。
    拐杖头敲在地上,笃、笃、笃,声音由远至近,最后停在她跟前。
    “怎么拔了,吊瓶还没好。”陈建辉拾起垂落的针管。
    她后退,双手戒备地别在身后。
    “爸爸,你刚才都听见了,我和哥哥……”
    “陈蕴清!”他突然厉声打断她,眼瞪如牛。
    她只瑟缩一下,便鼓足勇气道:“你不想听我也要讲!”
    “我爱哥哥,我要同他在一起!”
    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啪地盖在她的脸颊,空气嗡嗡震颤,她的耳朵听不见了。
    陈蕴清吸一吸鼻子,眼泪涌进眼眶,她继续说:“我十五岁了,这十五年,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一个哥哥。”
    “你这是在怪我?还是在怪你早逝的妈妈?”
    “没有,我谁也没怪,我只是不要你管我。这么多年都没有管过,凭什么现在管我?”
    “我讲过我很忙!你以为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哪里来的!”
    “对啊,所以我理解,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对你没有要求,别的小孩要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那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对我有要求?”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陈建辉怒不可遏。
    “我从小就同他在一起,哭了是他哄,饿了是他喂,病了是他去找医生,我想爸爸妈妈,是他趴在地上给我骑小马,我爱他,我爱我的哥哥有什么错?就算错了我也改不掉了,你可以说我恶心,可以叫我滚出去,可是我改不掉,没办法,就是改不掉。”
    陈建辉气得说不出话,拐杖高高举起来,打不下去,只能在半空无助地颤抖。
    “可他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哥哥!”
    “那又怎么样呢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不能爱上自己的哥哥,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不能同自己的哥哥结婚,我一直以为我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我根本不知道兄妹长大有一天是要分开的。我不想分开,我就想这样一辈子,不行吗?”
    “不行!这是伦理道德,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上千年的规矩!”
    “那怎么办呢,你让我怎么办呢……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不陪着我长大?”
    “爸爸,你凭什么啊,你以前丢下妈妈,现在要拆开我们,你凭什么总是不让我们过得好呢?你凭什么从来没管教过我,却第一个冲上来骂我恶心呢?”
    少女的质问与窗外飘来的雨水一起敲打在他心口,陈建辉瞪着眼睛,回答不出。
    许久以后,陈蕴清听见一把沉痛沙哑的嗓音。
    “就算是我错了……可能是我错了……可为什么会这样……”
    拐杖支在地上,陈建辉无比疲惫地闭上眼睛。
    “阿蕴,我很小的时候,你阿公就走了,你奶奶从来没有管过我,我的学费是自己凑的,每个礼拜的伙食是自己从地里挖的,我十三岁出去做工,每天只睡几个钟,但我也顺顺利利地长大了,我就是这样过来的,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我错了……”
    事已至此,其实他早就失去谈判的资格。他管不住不示弱的陈蕴清,更管不住连死都不怕的陈迦南。
    “阿南叫我体谅……其实体不体谅又有什么用呢。你们都这么大了……阿蕴,我四十多了,人生没有几个四十多年,我早就失去爸妈,失去妻子,不想年近半百再搞丢了儿女。你们想要我给体谅,可其实不体谅又能怎样,你们在乎吗?”
    “你埋怨我在管你,其实我在你们面前才是弱势。我能拿你们怎么办?你们有底气同我闹,同我斗,还不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们……”
    陈建辉抬头望窗外,雾雨濛濛,他不知望见了谁,嘴角缓缓上扬:“阿芬,我已经不中用啦。”
    陈迦南遭受一顿毒打,又在祠堂跪足三天三夜,旧疾复发,在医院治疗。
    陈蕴清本想打个电话过去,余光瞥见陈建辉从楼梯上走下来,便打消了念头。
    对于爸爸的让步,说不愧疚是假,毕竟有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她之所以敢闹,无非是凭借他对他们的爱。她利用

章节目录

阿卡贝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陈阿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陈阿塔并收藏阿卡贝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