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似一句无心戏语,那其中的悲凉却令人心惊,立刻又恢复成了冷漠,“孤自己的身体孤自己清楚,不必多言!你且先送太医出去吧。”
    崔常侍只得讷讷应了。许太医摇了摇头,只道殿下千万保重贵体,才步履蹒跚地随崔常侍走出通明殿。
    姜与倦一翻身伏在了床头,乌黑的长发倾泄满了背部,丝丝缕缕散乱在脸颊,他轻咳几声,又微弓着身子,和衣躺下,眉心闪过一丝痛苦。
    痰盂之中血迹斑斑。
    姜与倦又不见她。
    一忙起来就跟个陀螺一般,三天两头地见不上面。有时候来找她,半夜还会到案前去处理文书。
    虽说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吵醒她,可是白妗睡眠浅还是不出意料地察觉了,并感叹有此勤恳奋发的储君,不知该说是那些拿着俸禄不干实事的臣子的噩耗,还是大昭百姓的福音…然而这一次,好似有些不同,守在门口的幽均卫甚至直白地表示,殿下令旨,拒绝太子妃进入。连斩离看她的目光,也微微带了些敌意。
    白妗立刻觉出不对劲,她得见他一面。
    第74章 祸起
    姜与倦正在喝药。
    他的身子不能垮了, 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药很苦,他端着碗盅,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咽入喉咙。窗外忽然一声轻响。
    雪白娇美的面孔闪过, 一个纤细的身影钻了进来。
    姜与倦脸色一黑。
    他应该让人把这里的窗子也给封了!
    白妗翻过窗,头发散落下来, 随意别到了耳后。冲他露出个讨喜的笑,两颊梨涡浅浅。
    姜与倦的神情却没有改变, 连眼神也淡漠无波, 脸色是病态的白,眼下黑眼圈很重, 如墨渲染,平白给原本的清俊贵气添了一丝阴鸷沉冷。
    白妗瞟了一眼他手里的药碗:
    “殿下,是不是很苦?”
    明知故问。满室这气味儿闻都闻的出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姜与倦不回答,白妗便三步并两步地向前, 坐到了床边,他瞧得蹙眉, 张口想叫人, 白妗立刻握住他的手腕。
    姜与倦下意识甩手去挣,却忘了自己筋脉的伤口还没恢复, 现在又是病气入体,虚弱十分,怕是连个幽均卫都打不过了。
    被她牢牢地攥紧在手心,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白妗却是柔韧性极好地俯下身, 扶着药碗微倾,沿着他喝过的痕迹,浅浅尝了一口。顿时苦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不停地皱眉头。
    “我以为上次那已经极致,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更难喝…”她喃喃自语。
    抬起眼睛,正好撞上他垂下来的目光。
    “太子妃,”仅仅一眼,姜与倦立刻打断她,用上了官方的称谓。
    白妗笑嘻嘻地哎了一声,撑起身来,冲他嫣然一笑。
    姜与倦却冷眼看她,“未经通传,谁允许你进殿来的?”
    白妗一怔,他很久没用这种眼神这种声音跟她说话了,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甚至…有点新鲜。她好笑道,“殿下莫非是糊涂了?妻子来看自个儿的夫婿,还需要通传什么?”
    岂料姜与倦唇边勾起冷笑,眸光森森道:“如此胆大妄为。你想让那些守卫因你而死么?”
    大晴天的,守在殿外的斩离忽然打了个冷战。
    青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唇,忽然被白妗捂住了。
    柔软的掌心压着同样柔软、却冰凉单薄的唇瓣,“你别说这个字,”她不满地说,面对他仍然冷淡的眸,眼底划过一丝妥协,还有受伤。
    “既然殿下你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不来招您的眼就是了。”
    说着往外走。
    背影倒是潇洒利落,一点也看不出伤心。
    姜与倦被她气得捂住胸口。
    修长的指节攥得死紧,扣在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得激烈,额头也开始冒出了冷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
    走!走就走!
    最好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相见!
    生病使人的思维混乱,连想法都孩子气了起来。一气之下,姜与倦摔了药碗,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窈窕的身影映入眼帘。
    “又来干什么?”恐怕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冲。
    “放不下你。”白妗蹲下身,将还在地上震颤的药碗捡拾起来,轻声说道。
    她仰脸看着他,“臣妾心疼殿下。”
    说着顺势半跪,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膝头。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无言了许久。
    姜与倦忽然就泄了气,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与其说是同她置气,不如是生自己的气。也会嫉妒、也会动怒,动辄会想废了她的手脚,永远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几乎陷入无法自救的魔障。可是那样的妗妗,还是妗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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