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人说:“东府大火,青衣教北门主玄武被劫。”
    正好是,白妗离开奉常寺,幽均卫跟丢的那段时间。
    *
    白妗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回到了芳华宫那夜,而被卡住脖子,动弹不得,压倒在榻上的变成了她。
    她像溺水的人,想要挣扎而四肢无力;努力瞪大眼睛,却亲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人用布条一圈一圈地捆住,拉过头顶,绑在了床头;而那人慢条斯理,将她剥了干净。
    奶奶个熊!
    忍不住爆出江湖用语,白妗突然醒转,却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她察觉有人在旁边。而且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个人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白妗睡眠很浅,
    感觉到那眼神毫无温度,一寸寸逡巡来去,就像一粒粒冰块在身体上碾过。
    今夜春分。空气中有些幽幽的气息,是梅花香气。京兆尹府的花树并不多,离这间厢房也甚远,故而,只能是来人身上所带。
    姜与倦。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这么看着她,用这种可怕到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眼神。
    看来他已经知道东府起火的事儿了。却不知,有没有怀疑于她呢。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杀了她?还是……将错就错,利用于她?
    姜与倦在她的榻前,立了许久许久。
    然后什么也没做地转身离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白妗攥紧手,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万一!
    万一都不是,而是选择丢下她,独自回宫?她没有令牌无法出入宫廷,而任务失败后再想混进皇宫难上加难。
    这不是最糟的结果吗?
    她立刻睁眼,掀开被子跟出去,路过隔间,无意发现案几上摆着一架古琴,索性抱在了怀中。
    姜与倦便听见吱呀一声。
    他回过头,
    白妗一手推开了门,她一身雪白的,近乎丝绸柔软的中衣,下着轻薄衬裙,肌肤在其中若隐若现。
    抱着鸢尾古琴,黑而软的长发几乎垂至腿弯,包裹着纤细匀称的身躯,
    而脸色苍白,隐隐含着泪光地瞧着他,欲语还休。
    郎欲舍我去,我自抱琴留。
    琴之峥峥意,似妾潋潋容。
    她立在门槛那头,与他数步之遥。
    她不肯靠近,哪怕再近一步,她与他就这样两两沉默地对望。
    她身后是浓墨般的黑暗,桌椅器具全部都隐藏于此,好似下一刻,黑夜就要将孱弱的少女一口吞没。
    于这无边的幽暗的光影中,看见在他眼中倒影的她自己,白妗就知道,这个人这一生,都忘不了她了。
    至少,忘不了今夜的她了。
    姜与倦的神情幽暗。
    仙人耶?精魅耶?
    是她先开口:“殿下……”
    千言万语只用一个眼神就传达。
    姜与倦终是接了她的话。
    “嗯。”而后再无言。
    白妗没法,对面唱戏的不肯接戏,只得硬着头皮自导自演:“妾……睡不着。”她说话声里有哽咽。
    姜与倦又是瞧了她一会儿,修长的身姿在凉夜中如披霜负雪。
    “妾做了一个梦。妾梦见,殿下要丢下妾……”
    “殿下要弃了妾么?”
    你要弃了我么?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有一层薄雾,手指在古琴的琴面上扣得死紧,几乎痉挛。
    白妗睡前将眼上的易容粉卸了去,所以此刻的眉眼是真实的。
    她自己的眼睛形状略圆,眼睑宽,眼角微垂,给人可怜的无辜感。
    那一颦一笑,对着铜镜精心演练过,褪去所有脂粉颜色的这张脸,是最本真的她。
    至纯至妖。
    深深唤起人保护的欲望。
    又想事以摧毁。
    姜与倦努力控制心里窜动的,那不对的、诡异的情感。他的手在袖子里攥紧,松开,又攥紧。已是微微汗湿。
    可抬起眼,又是与平时无异的斯文柔和,隐隐有种无奈:
    “过来吧。”
    白妗咬唇,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怯怯地看他。
    她的神情,让姜与倦想起一只鹿,幼时那僧人牵来的鹿。
    小小的他,伸出幼小的手,小心地摸了一摸。
    孤单的孩子渴望陪伴,他多么希望僧人能留下这只鹿呀,可是僧告诉他,它只是受伤了,等伤好后,还是要回归深山的。
    小孩想说,留下来,好不好。
    可当鹿转过清澈漆黑的眼瞳看着他,带着天然的稚气与混沌,他便知道,它不能懂。
    而他,也不能留。
    所以,那不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都是套路啊
    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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