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唐翎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眶红了起来,她偏头看向永宪帝,嘴唇微微颤抖:“父皇,原来信中所言俱是真。梁迢她……原没有说谎。”她凄然地笑了下:“真正的谎言,是景阳,是景阳这个人。”
    她似是浑身失去的力气,只用一只手撑着桌面来支撑自己站住不倒下。屋子中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外屋的臣子听见里头的动静也是大气不敢出。
    梁迢还是跪在地上的,永宪帝沉默了半晌,对着她道:“你先起来吧。”她这才站了起来。
    唐翎发现梁迢目光游移,想要抬起头但似乎又不敢同别人对视,不敢同自己看、不敢同临昭看、不敢同永宪帝看……这屋子里的侍官、大臣……她亦都有些怯懦去瞧,好似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一般。梁迢不该是这样,这事情中她是最无辜也是最凄惨的,可如今却彷佛是她的错。
    这屋子里的人也都瞧得出来永宪帝待唐翎的感情,这十几年可是真真实实地将她当女儿疼的,一时间得知真相又如何能放得下多年的父女感情,再加上景阳公主余威犹在,因而也无人敢帮梁迢说上一句话。
    永宪帝踱步许久,才走到梁迢身边道:“你受苦了,孩子。”
    梁迢抬起头看他,好似这憋了许久才憋出来的话让她有了些站稳的力量。永宪帝看着她,愈看愈发现面前这孩子确实同先皇后长得像,他叹了口气:“朕会尽快恢复你的公主身份。你……不必担忧。至于景阳,”他转身看着阎相及其他几个股肱之臣:“景阳自出生起便养在我膝下,同临昭也是姐弟情深。朕一直将她看作亲生女儿,此番事情,她实属无辜。封号爵位皆不动,仍旧以朕的女儿、临昭的皇姐之身居于宫中。众卿觉得如何?”
    这屋中气氛凝滞,永宪帝刚吐了血醒来又碰到这样的事情,脸色从未有过这样的难看。有大臣虽觉得不妥,却也识趣,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提出来。
    阎相带头道:“皇上此举并无不妥,恰体现了皇上的宽仁大度爱民如子。”
    “我觉得不妥。”唐翎看着梁迢沉默的面庞,突然开口,惹得永宪帝回头瞧她:“景阳谢父皇抬爱,可皇室血脉终究不能因景阳一人而有所动荡。父皇能让我继续做父皇的女儿、临昭的皇姐,仍旧担着‘景阳’二字,我万分感激。可爵位、宫殿、手中封地产业……这些,务必要还给……真正的公主。父皇仁爱,不忍夺走景阳这些。”她勉强笑了笑:“可我心中该有分寸。”
    “还请父皇着手将相关事务都交由……公主,公主若有不通的,我这段时日亦会教她。至于我……熙淳宫空置多年,请父皇准我入住熙淳宫,至此以后,再不参与宫中诸事。只愿一心一意陪着父皇以尽孝道。”
    临昭眼睛通红看着她:“……皇姐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唐翎并不看他,只跪着对永宪帝叩首:“请父皇为大雍皇室百年基业考虑,父皇仁爱,可终有界限不能破。景阳也绝不能允许这界限是为我而破,皇室血统本该纯净,皇室权威无人能染指,便是景阳,也不能够。”
    永宪帝长叹,又恨恨地看着她:“我早知,你合该这个性子。”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起身吧,朕,允了。”
    唐翎知道只有这样做对梁迢才是最好的,否则日后梁迢在宫中该有多尴尬,况且她还要去帮唐樾,手中没有权势怎么能行。
    她看了眼梁迢,梁迢低头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唐翎收回目光,叩首:“景阳叩谢圣恩。”
    昭鹿十八年,永宪帝得女归,赐号庆阳,改国姓唐。那以往气势凛凛的景阳公主自此以后便悄无声息一般,湮没在宫闱之中,雍都百姓再未见过她。
    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这一桩奇事上天早有预警,比如当年景阳公主及笄礼上的凤凰泣血,比如后来的天降陨石……原冥冥之中都有了解释。
    梁迢被封公主那一日,唐翎听见了久违的系统的声音。
    系统说:【真假公主完成度,100%】
    【恭喜啊唐翎,你以后只要陪在大女主身边佑她一生无虞便好啦~】
    唐翎长舒一口气心中轻松不少,又觉得往后恐怕更加艰难,一生无虞这四个字说的简单,可哪有那么容易。
    时光飞逝,就如同唐翎担心的那样,这两年来她时常觉得心悸疼痛,可她知道那并不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真正出问题的,是梁迢,是她遇着了什么事情,就像当年在怡园那样。
    可梁迢每次来熙淳宫看她的时候总是什么也不说,有时只是简单的喝个茶,好比现在这样。
    唐翎心口发闷,她看着眼前的梁迢,这孩子两年来是愈发的喜怒不形于色了,分明心中难受,可面上倒是一派泰然自若。
    唐翎咳嗽了一声:“庆阳,你来我这里,只为喝茶?”
    梁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唐樾前些日子向我要了五十万金,我散尽了一年的田利,给了他。”
    唐翎暗道,唐樾这孩子果然在搞事情。
    梁迢道:“皇姐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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