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着是种痛苦,不是吗。”
    解脱是自己的,只有自己认为的解脱才是解脱。旁人一厢情愿的好都不是。
    就像, 流孤堂很多人都怨恨着霍骄的背叛。怨恨着霍骄带人摧毁了流孤堂。
    明明流孤堂给了他们偌大的折磨和痛苦。他们还是偏执又执着的守护着流孤堂。
    让人啼笑皆非。
    霍承纲心里感慨了一阵,伸手招霍骄入怀。霍骄没有靠过去,只是主动趴在他膝上,侧脸扬眸看着他清隽的下颚弧线。
    两人暂时还不回家,要去镇上最大医馆探望被救出来的孩子。情报堂的证据也要尽快清理出来。
    霍骄的内心并不宁静,守在沉静如渊的霍承纲身边却格外踏实。
    “霍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会来?”
    这不是霍承纲的性格。霍承纲从来都是隐身幕后,出谋划策的那个。
    霍承纲不答反问,“如果今天我不来,你要何去何从?”
    问话如清水徐波,点在涟漪层层的湖面上。霍骄抬头开口,忽的被霍承纲捏住下巴,“秋男到底给你说什么了。你不是一个会哭着求饶的人。”
    霍骄道:“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我配不上霍先生的话罢了。我想了想,觉得秋男说的很对。”顿了顿,她道:“有时候会想,要是时光能重来就好了。可是一深想,好像重来了也没用。”
    即便她重回八岁,她依旧会一步步走向今天。
    除非她不再投胎到那个家里,除非……她一出生就是男孩。她的便宜爹才会对她爱若至宝。
    霍骄失笑的摇摇头,不再多想,她鹿眼天真执拗的问霍承纲,“霍先生,你有没有过什么非常后悔,想要重新来过的事。”
    当然有!霍承纲闭上眼睛,摸着她肩膀上的青丝道:“别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
    霍承纲拍拍她的脸,“我想代替小国公去死,我想让小国公陈棠死而复生。这些一切可能吗?”他语重心长道:“霍骄,生而为人,你要做的不是懊悔,而是补救。”
    “你不能每次一发生什么事,就祈愿着这事没发生就好了。那是懦夫。生而为人,总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只一点……”
    霍承纲嘶哑道:“你永远不要代替别人原谅自己。不要用你补救了多少,来给自己的良心做加减法。”
    但他还是卑鄙的贪恋着,久违的宁静。
    霍骄洞若观火道:“难怪霍先生要救我。”她这样的人都能得救,他自然也能解脱。
    霍骄还亲昵的趴在他膝盖上。
    话有些阴阳怪气,却非霍骄的本意。霍骄只是陈述了一句……但这句话怎么陈述都显得特别没良心,不知感恩。
    她心底还是感激的。
    万幸,霍承纲懂霍骄的意思,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歧义。轻声解释道:“不是解脱,是宁静。”
    “骄骄,我们不一样。你是迫于求生,不这么做,你可能活不到今天。我是一个被世人所耻的废物,我让自己的少主丧了命。自古君辱臣羞,君死臣亡。若不是我还没有扶持太子登基,没有洗清陈家冤案……”
    霍承纲缓缓闭上眼,他早就不苟活了。睁开眼,眉目和煦笑如春风,“我怎么能和你比呢,我是个罪人。”
    “不是这样的!”在霍骄看来,霍承纲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算什么,别说他不是因畏死而退缩,就是但胆怯怕死了又如何。
    这是人之常情啊。
    霍骄怔怔道:“如果您是罪人,我算什么,畜生吗?若你不得好死,我连下地狱也要在十八层地狱里过一遍。”
    “又说傻话,天道真的要清算你的话。我倒要问问天道,他给你的路,你怎么走才能活?”
    霍承纲眉目骤然一冷,冷若冰霜地道:“是乖乖的在六岁时被定州那人猥亵欺淫,还是乖乖的在八岁时被郭璟母亲发卖到肮攒地去?亦或你一早死在流孤堂,不挣扎,不当华锦萼,不做东宫侧妃?”
    越说越心疼,霍承纲抱住霍骄,轻轻把她贴在心口上暖着:“小姑娘,你该有选择的。你今年才十六岁,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吃了别人半辈子都没吃过的苦。”
    他声音宛若天神降临,掷地有声道:“所以我来逆天而行,我来替你做次主。霍骄,我想让你有的选。”
    霍骄靠在霍承纲胸前,哭湿了他的前襟衣裳。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霍骄,她这一生,还有的选。
    霍骄想,她何德何能,能遇上霍承纲。
    思来想去,她不想感谢老天,只想感谢那个拼命活下,拼命靠近阳光,拼命进东宫成为华锦萼的自己。
    *
    医馆门口种了两颗酸橘树,雲州水土不适合长橘子。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橘子干扁扁的,没有汁水,咬一口还又酸又柴。
    霍骄盯着手中的橘子,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鬼使神差接了霍承纲的橘子。可能是他穿藏蓝色团纹直裰的清贵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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