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胆小鬼。”
    是她的继琛。
    她小肚鸡肠、总爱与她赌气的继琛。
    他说,“一直在门口等着你呢。”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霍泱气鼓鼓地拍他,转而又秉着对他的了解,哼唧唧怨怼,“你就想要我先服软!”
    “嗯,”王继琛把人打横抱起,“等你够软了,正好进去。”
    臭男人,就喜欢一语双关式占口头便宜!
    回应他的,是霍泱在他厚实胸膛上的“嗷呜”一口。
    此夜无心睡眠,霍泱把主卧的大灯都打开,自她和继琛入住茶岭街37号,向来就是同床共枕。
    她无聊地在屋里踱步,走到门边时心想,敞开门睡,说不定感知上会跟次卧的那具凡胎肉体更近些。
    啊呸!
    霍泱被自己的措辞怵到,这是什么迷惑思维。
    她甩甩脑袋,屋外一片漆黑,因为居住已久过于熟稔,霍泱早就不会再为了独身一人在家而担惊受怕,但突然间她福至心灵——
    “信陵君?”霍泱立在门边,冲着门廊处试探性询问,“是你吗?”
    没有回音,却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至门边,光线打到来人身上,霍泱与之对上的瞬间,差点以为是她的继琛回来了。
    “长公主。”
    希望破灭。
    “你怎么没去睡?”霍泱神色如常地把他邀进门,她在客厅里煮了壶安神茶,两人又在下午同样的位置坐下,“可是不适应?”
    信陵君抬眸对上霍泱关切的眼神,他知道,此刻的公主不过是在透过他,为另一人而担忧。那个人是他的转世也好,是他精魄同源也罢,总之尽然与他无关。
    甚至,她也不是公主。
    她就是霍泱。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信陵君没有如实告知霍泱,他候在主卧外门廊上的真相——
    是因为他回忆起了启明四年春日宴后的未央宫。
    血腥味与哀嚎声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萦绕,他匆匆赶来,只看到伽蓝被宫人按住罚跪在殿前庭苑,花红簌簌铺满地,受刑的宫人就趴在她跟前的长凳上,遍体鳞伤。
    信陵君深知少帝并非残暴之人,但若再不阻止下去,未央宫内必定尸横遍野。
    于是他跪在了伽蓝身畔,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心知少帝心中的愤慨与为难,谢三公子“谋逆”一事,背后他也献了不少策,却不曾料到会为长公主带来祸端。
    祸起萧墙,他自甘受罚。
    他问伽蓝,“那一剑正中长公主心脉吗?”
    伽蓝垂头道是。
    “糊涂!”信陵君轻叹,“那可是你阿姐啊!”
    “可她下令杀了我的心上人。”
    “他人之罪,何故嫁祸于同根生的手足?况且你贵为帝女,何愁佳婿难觅?”
    “继琛哥哥!”伽蓝不想再听,连从小事事顺她意的人也在指责她,她还是执迷不悟,“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阿姐若是连这般道理都不懂,初初为何执意要嫁你?”
    信陵君被她的言辞一震,尚未回神,就听到李德贵尖声叫人住了手,那些血淋淋的宫人才得以逃过一劫。
    信陵君跪在原地不起身,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
    必是长公主已然脱险。
    万幸,万幸。
    如今又像是回到了那一日的未央宫,她在一门之隔的床榻上,可这一次命悬一线的人换成了这一世的王烜,他信陵君掌控了他的心智,却仍能隐约感知到,他身体里那些尚未全然苏醒的魂魄,在叫嚣着要他靠她更近些。
    于是他遵从内心的召唤,来到了她门前。
    “霍泱,”信陵君终是喊出了这个名字,“他没有死。”
    霍泱闻言一愣,细眉轻蹙,“我知道,他只是暂时回不来,是嘛?”
    信陵君颔首,“我与公主说这个,是为了让公主安心。”
    “那你又安的什么心?”霍泱直直撞上信陵君的双瞳,逼问,“你想要得到什么才能离开?”
    “亦或是,你要如何得到长公主的一魂一魄?”
    信陵君缄默一阵,他未曾料到,摊牌的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身。魄有七,分住七轮。烜此番乃是天魂归元,力魄住心轮。”
    霍泱不通此道,喃喃重复,“天魂,力魄?”
    “简而言之,便是烜在离开前,得到长公主的原宥,自可离开幻境。”
    “若是没有呢?”
    信陵君不意外,平铺直叙道,“璇玑女君说,烜将魂飞魄散。”
    霍泱不信,“连大越朝都回不去?”
    “心有不甘,便是无法元神归位。”
    霍泱没有接话,她的顾忌被信陵君看穿。
    “霍泱小姐不必勉强,烜虽盼长公主复归,却深知其间险阻……”
    “信陵君!”
    霍泱打断他,这些年有继琛在,她一路顺风顺水,少有为难的时刻。因此须得她意志坚定,从容做选择的时刻也少之又少。
    头顶灯光明朗,桌几上的安神茶沸了,雾气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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