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能听见陆淑妃在昭阳宫正殿的凄厉哭声。是以,从前那些百般依附陆淑妃、同住于昭阳宫的妃子,早就搬离了这里。
    盛京宫最大的一座宫殿,如今寂静如茔。
    长玉确定周遭无人之后,上了昭阳宫的宫门。
    宫门虚掩着,从宫门之后吹来一阵阴风。
    长玉前脚刚踏进昭阳宫的宫门,后边一阵风吹过,虚掩着的宫门便乓的一声关上了。
    长玉乍惊回头,灯笼里的火苗扑动一阵,乎的突然就灭了。
    一刹那之之间,周围是一片安静得叫人发毛的黑。
    长玉捏了捏手心,一咬牙,还是转头往昭阳宫的正殿走。
    今夜无月光,天空当中唯只几颗稀疏零落的星子。
    接着这点儿光,长玉好不容易到了昭阳宫的正殿。
    正殿是从前陆淑妃的宫室,踏上阶梯,便听见风从凄清的宫室当中传堂而过的呼啸声。
    长玉登上正殿,踏进殿门。
    殿里一片漆黑,伸手不加五指。
    接着外头投进的微弱光亮,长玉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却并没有见到何人身影在此。
    她转身想去殿外等候。
    而就在她转过身刹那,背后一张雪白的面孔正凝视着她。
    长玉肩膀一抖,手中提着的灯笼掉到地板上,差点儿就要惊叫出声,赶紧捂住了嘴。
    面前的那张面容微微一笑:“叫帝姬久等了。”
    长玉往后踉跄一步,强压下心头恐慌,凝眸一看,耸着的肩膀一时就松了下来。
    心里悬着的一颗心突然之间就定了下来。
    长玉站定,瞧着面前的人,微微笑一声:“果然是你,郑贵妃。”
    郑小宛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淡淡一笑:“九帝姬,又见面了。”
    早在第一次薛止送长玉回含章殿的时候,长玉就曾经怀疑过这郑小宛与薛止之间有什么瓜葛。今天薛止递给她的那块手绢上的香味,与在含章殿前递给她的那块香味一样。
    薛止的谋算,远比她知道的要开始得早。
    还未等长玉开口回话,郑小宛便笑道:“今日在陛下跟前,九帝姬竟然肯救一个奴才,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瞧他也是可怜,正巧我那儿也缺个粗使的小太监,顺手就带回去了,不值再提什么。”长玉淡淡笑一声道。
    郑小宛低眉之间,清淡地笑了一声:“那帝姬这一顺手,倒是真巧了。”
    长玉知道郑小宛与晏弥生之间的旧事,此刻自己救了晏弥生已是叫郑小宛欠她一个人情,若是把这话说开,倒变了味道。长玉遂不再提这一茬,转而问郑小宛道:“原来,贵妃与我三皇兄早就相识。”
    郑小宛苦笑一声:“此刻仅仅我与帝姬二人,帝姬便不要再叫我贵妃了,我不喜欢听人叫我这个,像个物件似的。帝姬就叫我的本命小宛便好。”又道,“入九帝姬话中所说,我入宫,是三皇子为我设计的,我如今在三皇子座下为他谋事。”
    长玉迟疑了一下,方道:“我听说你是已故郑大人的女儿,当日郑大人在沐宸殿上触柱而亡,小宛,你为何还要入宫?”
    郑小宛垂眸,微微苦涩一笑:“我父亲在沐宸殿上大骂昏君,郑家全家上下抄家流放,我若是不设法入宫,还能有活路么?”她攥紧了手,“何况我若是不入宫,昏君的活路谁来斩断?”
    长玉未曾料到郑小宛竟然敢在她跟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郑小宛却是不在意似的一笑,“帝姬别害怕,既然三殿下已经让我与帝姬见面,那就说明,我与帝姬想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说起来,帝姬与我又有什么不同,我们的一生,都是叫这昏君毁了。他毁了我,毁了帝姬的生母,这样的祸害,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了。”
    长玉垂眸,迟疑了一阵:“所以说,你一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
    “为了亲手杀了那个昏君。上天给我这样一副皮囊,我总不能把它浪费掉。”郑小宛截过长玉的话,眼神里含着憎恨,“当日投靠三皇子之前,三皇子救允诺过我,一日功成,明昭帝的脑袋,由我郑氏小宛亲自割下来。若非我亲自动手,怎能解我郑氏一族灭门之恨?我父亲乃是肱股之臣,我郑家也是几辈子为薛家鞠躬尽瘁的世家,和曾料到为薛家肝脑涂地,到头来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郑小宛抓过长玉的手,恳切地瞧着她:“九帝姬,难道……你还对这昏君抱有幻念吗?还是说,帝姬你念在父女之情上,不敢动手?”
    长玉垂眸,盯着郑小宛拉着她的手。
    良久,她摇了摇头。
    “对他抱有幻念?怎么可能?”长玉冷笑了一声。
    她脱开郑小宛的手,静静道:“天下苦明昭皇帝已久,朝廷失道,这江山,与其握在这样的昏君手里,还不如早日让贤,也叫天下人少受些苦。”
    郑小宛这才笑了一声,低声道:“……我还以为,帝姬是不肯放弃自己这尊贵的帝女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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