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
    光阴流转,总是拉着他衣袖的小公子长大成人,不再请求他多呆一呆。
    可是阿旸还是阿旸,会下意识拉住他衣袖。
    他身量胜于自己,长亭下意识想伸手摸他头,手伸至一半却转而握住他肩头,问道:“阿旸怎么了?”
    江风旸笑一笑,随意坐在台阶上,长亭与五娘也跟着坐下。
    “长亭可不可以告诉我母亲为何要入宫?”
    长亭颔首:“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告诉阿旸你不曾知道的往事。”
    .
    时柔入宫来并非她自愿,是江鄢与时家的协议,江鄢需要兵权,许诺时家荣耀地位,这是男子之间利益与利益的交换,被牺牲的却是女子,他们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还以为理所当然。
    江鄢为了显示诚心,确实费了一番功夫。他打听到时家阿柔喜欢牡丹花,专门请工匠做了一套饰品,又听闻时家原居如州,便将长宁殿按如州特色装饰,这一切与情爱无关,因为他还不曾见过时柔。
    长宁殿修好了,时柔该进宫来。他特意依据如州风俗前去迎接。
    红轿子停在长宁殿门口,他穿着红衣,朝轿子里伸手。
    他是天子,没必要如此,不过他想让时家知道,他对这桩生意是认真的。
    一双手伸出来搭在他掌心,银杏树的叶子已是金黄,鼻端桂花扑鼻香,时柔弯腰走出,他下意识抬眼,这是沦陷的开始。
    从此以后,他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心,而并非为了显示诚心。
    他问过自己,是不是只是被美色所惑?因为他不曾见过比时柔更美的女子。
    有一次时柔头发被金钗覆住,宫人为了取下金钗,只能剪去那些发丝,于是她的左鬓角处少了一块头发,她没有隐藏,也没有闭门不出,于是江鄢知晓,他的感情与那副皮囊无关。
    他许诺给时家的地位荣耀也一一做到,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幸运的君王,有心爱之人,且前途无量。
    他向往权力,时家也向往,这个家族开始躁动,逐渐脱离江鄢的控制,这令他感到危机。
    此时越王有起兵之势,他需要兵权,他需要遏制时家势力。
    正当此时赵家表露合作的想法,他第一次陷入犹豫。
    赵家有女赵意欢,若与赵家合作,他需要迎娶赵意欢,赵家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昭仪。而他原本想要将时柔从婕妤升至昭仪,再升至后位。
    终究局势让他妥协,野心胜于儿女私情。
    赵意欢入宫,封为昭仪。
    时柔依旧是柔婕妤。
    江鄢不再犹豫,打压她兄长,削弱她父权,适当冷落她,给时家施压,两种权力的对弈,被波及的又是女子,她开始在宫内举步维艰,江鄢不舍得时柔,他曾在长宁殿之外徘徊踱步,最终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看。
    他更爱自己,更爱江山权力,选择负时柔。
    他开始对赵家显示诚心,这一次,并非是出自本心。
    最后时家失势,赵家独大,赵意恃宠而娇,一再针对时柔。
    江鄢忙于前朝,根本脱不开身,也无暇顾及这一团乱的后宫。
    转折在于赏花会那日,柔婕妤掌箍赵昭仪。
    这令所有人都震撼,赵意欢骄横任性,何曾被如此对待,她去找江鄢,要惩治柔婕妤。
    江鄢没有同意,因为他舍不得。
    可最后时柔自请入永巷,从此远离后宫纷扰。
    一团乱的后宫归于平静,时家不再辉煌。
    婕妤长居永巷。
    这像是一个唏嘘的帝妃故事,原本恩爱的帝妃由于种种原因越走越远,直至最后决裂,君王成了负心汉,心悦一个人,又要去伤害她。
    可是这把折扇,将认知都颠倒。
    帝妃故事中的妃子不曾对君主动过心,唏嘘的帝妃故事其实只是君王一个人的独幕戏,他的欣喜与不舍,不忍与愧疚近乎自作多情。
    被怜悯的柔婕妤其实一直清醒。
    她明白自己实为筹码,知晓自己的最终宿命,要么被君主厌弃,要么位及后位。
    这一切都要依赖江鄢究竟有多少真心。
    江鄢对她好,她同等回报,将真正的心意隐藏。
    朝堂形势严峻,后宫一团乱麻,她要为江鄢做最后一件事,也要对抗宿命。掌箍赵昭仪,从而自请入永巷,从此以后,时柔只是时柔。
    她自诗会识得顾六郎,恍觉长亭便是白石郎。
    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自此以后,念念不忘。
    她想嫁与顾长亭,携手至老,她想她应该能做到。
    可是顾长亭消失了,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意再也不能说出口,她入宫成了柔婕妤,清醒的朝着宿命一步步走去。
    走至半途,忽有微风细雨,抬眼瞬间,得见故人。
    “长亭什么时候在宫内遇见时柔姑娘呢?”林山卿问。
    长亭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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