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我问他去哪里,他道是出宫巡查,不知有没有和太子妃遇到?”
    “遇到了。”
    阿言“噗嗤”笑出声,子贞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长亭也好笑的看着他。
    阿言抿了抿嘴唇,摆手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走的有些累了,林山卿想在这里歇会儿,她就坐在蒲团上喝茶。
    长亭得了清闲,他不着急走,也坐在这里,今日他可以在这里呆到天黑。他很喜欢与五娘聊天,一直聊到天黑也无妨。
    长亭摆弄着向日葵,林山卿开口道:“今日遇到了一名老人,我起初以为他年近花甲,没想到已经八十又九,他道他还能啃得动脆桃。”
    “那身体真是好!”
    “我听闻了一句话——生则顾家郎,那名八十又九的老人始终记得一名顾家郎,他说他从未遗忘。”
    长亭抬起头道:“世上已无顾家郎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今日中午便是在他孙儿家吃的饭,他们住在向日葵花海之中。”
    “那应当很美。”
    “向日葵花海里还有一个湖!”
    “这倒是新奇。”
    “那里原来是顾家宅院。”
    长亭微微一笑,低头不语。他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花朵,林山卿在他手边摆上一杯茶,他便接过饮下。
    茶喝完,他轻轻放下,扭头问五娘:“明日五娘带我出宫去如何?”
    这下林山卿诧异了,她愣了片刻便点头:“好啊。”
    她记得长亭曾道他已有许久不曾出宫,一年?两年?
    于是她问:“长亭多久未出宫?”
    “记不清了,也许有——接近三十年了。”
    他说得很轻巧,甚至带有一丝笑意,林山卿讶异,她看着长亭,声音放轻了许多。
    “长亭为何不出宫?”
    长亭慢慢道:“因为长亭只存在于宫中。”
    林山卿听不懂,她思量着这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宫外亲人都逝去,再没有了出宫的借口。
    三十年,林山卿垂下眼,听来令人咋舌,她不知三十年究竟有多么漫长,一个人又要如何在宫中度过三十年?初来汝歌时,她连一天都会觉得漫长,不知长亭为何能够如此云淡风轻。
    “长亭有想过出宫么?”
    长亭微微抬头,他认真思索片刻,笑着道:“起初应当是想过吧,后来便觉得不出宫也没什么,再后来便不会再想这件事。”
    林山卿侧头看他:“明日我带长亭好好逛一逛。”
    长亭弯了眼眸:“好啊,我便跟着五娘,当五娘的跟班。”
    .
    江风旸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陶瓶里灿烂的向日葵,今日的疲累忽而一扫而空。
    子贞递给他茶水,他便问:“是不是五娘来过了?”
    子贞笑:“是啊,长亭也来了,他们聊天一直聊到天黑,刚走不久。太子妃还将您昨日没练完的字练完了。”
    江风旸挑眉,他走去案几旁,果然见到一幅字,前半段是他昨晚所写,后半段……起初应当是在仿写他的字迹,尔后就完全挣开,全然是另一人的字迹。
    江风旸的字迹劲直,林山卿的字迹灵秀,字如其人并非妄谈。他将这幅字好好收起来,起身去换下官服。
    “殿下明日有空么?”
    江风旸摇了头:“明日也忙。”
    “太子妃明日要与长亭一同出宫,若是殿下也在便好了。”
    “长亭明日出宫去?”他亦是有些诧异,在他的记忆里,长亭似乎从未到过宫外。大越对宫中之人并不是完全限制自由,得了准许也可以出宫去,可是他从未见长亭出宫,也对长亭的身世一无所知,他伴他长大,从来温文尔雅,慈眉善目,他的脾性有一部分便是受长亭影响,当然还有时柔。
    长亭想要出宫了,只是可惜他不能陪同。
    .
    林山卿收拾好,芍娘便去推开殿门,她看到初生的太阳,亦看到门外的长亭。
    他换上了青衣软靴,带上了发冠,深深一笑,眼角堆积起皱纹,言语依旧温和:“五娘呢?”
    “太子妃已经准备好了。”
    “难为五娘起得这样早。”
    芍娘有些自豪:“太子妃每日都起得早,随后练练字看看书写写文,甚少荒废时光。”
    长亭又笑。
    林山卿走出殿外,与长亭并排而走,他们走至宫门口,长亭却踟蹰不敢动,林山卿跟着停下脚步站在他身旁。
    长亭望着宫外,花卉深红浅红。
    他低声语:“情怯啊情怯……”
    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他提起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宫外走去,微风掀起两人衣摆。
    他们走过踏雪路,杏花早已开过,枝头上是层层绿叶。
    长亭慨叹:“树居然已经这样高了。”
    路过水车旁,长亭停下望:“这个水车真是妙啊!”

章节目录

战城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柳忆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柳忆之并收藏战城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