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是当地有史籍记载以来第一次,江鄢将紫阳县春旱一事交由了太子处理。
    天公不作美,人间也难为。紫阳县没有应对旱情的经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此地多良田,若是因为旱情误了农时,损失颇大。
    江鄢对农事并不擅长,他最得心应手的领域乃是军事,但他懂得任用贤良,故将此委以江风旸。
    此前对于政事,江风旸多是提出意见,他常道自己是在纸上谈兵,如今该来见见真功夫。
    周南去洗马处寻出了关于紫阳县的史籍,整整一大摞,有些甚至是孤本,他就与江风旸坐在桌边慢慢翻看。
    江风旸正在绘地图,低头良久,脖颈有些酸痛,他打算回紫云阁歇一歇。
    一路春风柔和,柳梢生了新叶,万物好风景。
    他本是想回紫云阁,可不知为何,双脚走向了露华殿。
    院内晒着帐蔓等物,宫人们还在浆洗。他扫视一番,未见林山卿身影。
    是阿言先发现他,恭敬行礼:“殿下。”
    他颔首,问道:“五娘呢?”
    “在殿内画图呢。”
    画图?那真巧,江风旸提步走进殿内,想看一看林山卿的图绘的如何了。
    她殿门大开,他站在台阶下便能看清她动作。
    她在地上画图,眉间微蹙,一派专心致志模样。
    她动起来,有时闹腾如顽童,静下来,似由礼之的工笔仕女图。
    林山卿没有察觉到江风旸的来临,她整颗心都放在绘图上,绘的是汝歌街巷。
    芍娘在一旁研墨,她瞧见了江风旸。方想出声,江风旸已将食指竖在了嘴唇中央。
    她明了,没有惊动林山卿。
    在台阶外站立片刻,他起身离去。紫云阁还是林山卿布置过的模样,物品的位置分毫未动。
    陶瓶内放了迎春花,嫩黄的花瓣使人怜爱。
    他走到小榻边小憩,窗户都大开,让春光都进来。
    .
    林山卿得知江风旸来过时已是黄昏,街巷也已绘完,她便带着画卷与阿言一同去紫云阁。她迫切的想要与江风旸分享,想要给他看一看。
    还未到紫云阁,一位姑娘踏出门槛,伸手挡在她面前。
    “王姐姐正与殿下叙旧,姑娘请留步。”
    王姐姐?林山卿不知是谁,抬头看她。
    阿言道:“这是太子妃,还请姑娘将手放下。”
    她依言放下手,煞是虚伪的行了一礼,又将手伸出,对林山卿笑道:“我想太子妃通情达礼,一定会等候片刻,给予他们二人空间。”
    林山卿接口道:“那姑娘你应当是想错了,太子妃她其实蛮不讲理。”
    话罢不多说,弯腰从她胳膊下钻了进去。
    阿言跟着她钻,钻的还挺开心。
    姑娘不开心了,站在原地跺脚,阿言看着想笑。
    林山卿走进去,发觉她口中的王姐姐便是王越笙。
    她坐在蒲团对面,与江风旸谈笑,二人应当是熟识。
    隔的远,她并未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只是看到两人脸上的神情,应当都是放松的。
    她站了许久,没有往前迈一步,也没有任何动作,阿言有些着急。屋内传来一些笑声,林山卿忽然不想再接着呆下去,她转过身。
    阿言更急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她离去。子贞恰好出来续茶水,只是看到林山卿的背影——她已走出殿外。
    他敏感的察觉到大事不妙,一时心情复杂。
    林山卿走出殿外,却又被姑娘拦住,她笑:“知趣而退,太子妃果真通情达理。”
    林山卿皱眉看她:“你为何总觉得我知情达理?还总是拦着我,我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进也达礼出也达礼,莫非你早已暗恋我?”
    “噗……”阿言没忍住,笑了出来。
    姑娘一噎,一时没想好如何反驳。
    林山卿便道:“我只相信眼见的,不信道听途说的,我先告辞了。”
    采薇从另一边过来,看林山卿走远,疑问道:“周姐姐,你与太子妃说什么了?”
    “哦,没什么。”
    “太子妃今日衣裳很美。”
    “不觉得。”
    “你怎么了?”
    “无事。”
    王越笙与江风旸幼时便相识,此是来替西府王侯送茶叶。
    “我爹说不该与殿下疏远了,托我送了茶叶来。”
    江风旸接过道:“有劳了。”
    “实不相瞒,我爹还存着将我送入东宫的心思,此次送茶叶也是个借口,可是阿旸既已娶妻,这样终究是不妥,这次是想与阿旸说个清楚。”
    “我早料想到会如此,陛下似乎也有这个心思。”
    “我爹说做不成太子妃还可当个良娣,可是我并不愿意,我想成为别人独一无二的妻子,并不想与人共侍一夫。他却似乎怎么也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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