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抹不去的……”
    她说这番话,分外认真,神情肃穆,仿佛又是那位端庄优雅的赵皇后。
    林山卿并不了解赵皇后,今日她既愿意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那便说明她对自己是放心的。
    这位皇后在大众面前素来得体端庄,从未听宫人议论她的不是,可见她作为皇后,是称职的。
    林山卿正在思索,柳夫人却唤她:“太子妃,莫看你母后今日这般不将男子放在心里,其实从前我俩还在闺阁中时,她就声称愿为情放弃所有。”
    在坐皆是赵皇后相识已久的老友,怪不得她如此随意,随意且真实。
    林山卿笑,赵皇后也跟着笑,她自己往下接:“后来我就费尽心思入了宫,成了昭仪,再后来,我为了所谓的情爱用尽心机,随后发现,无上的荣耀背后其实堆积着累累白骨,无数娇艳的女子在这里葬送一生,自以为是的深情只能自我感动,可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这是她半生的感悟。
    她又看向林山卿:“太子妃小名是五娘吧?”
    “是。”
    “五娘啊,宫内不比宫外自由,上次圣上还罚了你,不用放在心里,随他去!”
    “谢娘娘关心。”
    “我见你就想到我从前,你祭祀那日昂着头,我从前可也是个骄傲的美娇娘,可惜岁月催人老。”她伸手抚面,眼底却是笑意。
    众人跟着她大笑。
    林山卿从朗月阁出来时,雪又厚了。
    雪也停了。
    来时的脚印已被覆盖,新铺的雪柔软似棉花,令人不忍心踩下去。
    刚才聊天至最后,她已有些心不在焉——她惦念东宫的雪。
    回东宫时,门口的台阶都被掩在雪下,宫娥们正在清扫。
    她们背上落了许多雪花,看来已扫了许久,手也都是通红。
    林山卿让她们进屋去,别冻着了。这雪,扫的差不多了。
    后来不知谁起的头,在东宫内打起来雪仗,林山卿早已扔掉斗篷,雪球乱扔一气。她攻势很猛,芍娘阿言都被她扔过,最后她力气弱了,被围攻,笑着抱头乱跑。门外有声响,是江风旸与子贞归来。
    他刚迈进东宫,迎面一个雪球,避开。
    林山卿向他跑来,脸上挂着笑。
    他没有避开。
    于是她无意中扑他满怀,随即绕到他身后,避着扔来的雪球。
    相拥这一刻,他闻到她发上幽香,低头见,她仰面微笑,呼吸声都放慢了。
    他忆起初见,想起烟波渡红色衣角,或是银杏树下的歌谣,还有月下折腰,又想起曾有时,她低眉浅笑,或是低头认真的温柔模样。
    总有一瞬,
    怦然心动。
    .
    他们见江风旸来,停下动作。
    芍娘走向厨房,去端姜汤,阿言步入殿内,江风旸提起步伐,往紫云阁走。
    背后依旧跟着林山卿。
    姜汤摆在桌面上,江风旸皱眉喝下,林山卿喝完抬头,忽而伸手擦去他嘴角水渍。
    冬日天黑早,火烛已亮起。
    她在烛光对面,眼里闪着星辰。
    不知为何,忽然教人想要吻下去。
    门外有人扣门,是长亭。
    他道:“陛下叫殿下过去用餐。”
    旖旎打破,江风旸望着门外半响方道:“好。”
    他跟着长亭出门,月色皎洁,雪色皎洁。
    宫道无人处,他低头踩着雪,脸上挂着笑。
    走一步,停一步,在雪地上留下整齐的脚印。
    回头看长亭,笑意盈盈。
    这双眼睛里,有了孩子气。
    长亭笑着道:“殿下,咱们需走快点,不然回东宫可就晚了。”
    ☆、大雪
    大雪纷飞一整天,空中似是飘着柳絮,林山卿安静坐在屋内,她在细赏左如的画。这些都是她新翻出来的,起初遍布尘土,应当许久未有人翻阅,可见左如并非盛名。
    阿言与芍娘都在她身边,一个看雪,一个做宫灯。
    芍娘家乡出花灯,她未入宫前,一直在帮家里人做花灯。
    她最擅长荷花灯,不用纸,用丝绢,以花汁染色,使丝绢色彩渐变,犹如真花,内置灯烛,亮光透过丝绢,暗处看,美不可言。
    门外有宫娥来报:“长亭来了。”
    林山卿将画轴卷好,走出去迎接。
    长亭撑着伞而来,手里提着竹篮,眉毛上都沾了雪絮。
    他将身上的雪花抖落,才走进屋内。
    阿言与芍娘都起身问候。
    长亭点头,走去看,芍娘正用铜丝拧出荷花模样。
    他小心提起看,称赞道:“芍娘手巧。”
    芍娘被夸的不好意思。
    细细端详罢,他将竹篮里的东西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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