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难辨。
    顾仲遥回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了掌心,拥着她的手臂再度收拢,“永远,都别再离开我。”
    一生所学,无非权术纵横、博弈人心,又怎会看不到谢檀每每面对自己时、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那份复杂情愫?
    她狡黠,却又真实,喜欢谁、不喜欢谁,眼神里总是藏不住的。
    哪怕面对着有恩于她的萧孚,“不喜欢你”这样的回答,依旧会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患得患失、不手足无措,生怕一不小心,他的小狐狸就又溜走了。
    那晚她不顾一切挡在赵子偃身前的一幕,梦魇般如影随形,总能让他随时透不过气来……
    顾仲遥微微吸了口气,努力将脑中景象摈弃,抬眼仰望夜幕中的那轮明月。
    月色皎洁如雪,很像她眸中透亮的色泽,黑白分明的,让他移不开眼。
    他不觉放松了些手里的缰绳,恍惚觉得,在这黑夜中走失了方向,亦是极好的。
    就如此这般,拥着她,相依相偎的,一路慢慢而长久地走下去。
    第五十六章
    谢檀在谷中腹地的村落里,终于见到了她的父母兄长等人。
    谢光比起上回在死牢中见到时、气色好了许多,见到谢檀的刹那不禁老泪横流,“檀儿!”
    谢檀的生母周氏,兄长谢伯安、侄子洵儿等,也都围了过来,抱着流泪。
    他们族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选择留在了梁国,改名换姓搬去了顾仲遥安排的地方生活。而跟随流民一路北上来到九畹山的,大多是谢檀最亲近的家人。
    谢光向谢檀讲述了一番他们离开鄞州的经过,叹道:“从前只道仲遥是贪恋权财之人,却不知实则真正狭隘之人是我自己!这次历经劫难,在阎王殿前走了几个来回,总算参悟了一些处世的道理!”
    谢光出身世家名门,一向以士人清高的作派自诩,骨子里瞧不起低贱的劳苦百姓,所以昔日也强烈反对过顾仲遥在朝中提拔寒士的做法、驳斥过合并黄白两籍的提议。
    然而这一次,他经历磨难,亲眼见识到士族朝臣们虚伪冷漠的一面,北上逃亡的过程中又受过许多善良流民的帮助,因此心态起了很大的变化。
    “我谢氏乃江南大族,经历四个朝代,几百年来血脉相传,家族的荣耀早就胜过了国之荣耀!”
    谢光拉着谢檀,“为父也想过了,我谢家不必非得称臣于赵氏,既然仲遥有他的雄心壮志,那我这个做岳丈的自然要支持、要追随!”
    谢檀一脸尬色。
    她这位老父大概是被顾仲遥给洗脑了,一把年纪了居然也想拖家带口参加革命……
    “追随什么的就算了吧。”
    谢檀看了眼旁边的周氏,劝道:“父亲跟阿娘还是赶紧找个安全地方,安稳过日子比较好。过段时间天下就大乱了。”
    周氏听得半懂不懂,看了眼谢光,又转向谢檀,“檀儿说的话,阿娘不太明白。你既嫁予了顾仲遥,那今后必定是会跟着他,你父亲兄长都是饱读经史的士人,留下来辅佐帮助,一家人挨在一处,岂不是最团圆的事?”
    谢檀清了下喉咙,“那个……我,我其实跟顾仲遥,已经和离了……”
    一言既出,全屋子的人都石化住。
    谢光胡子发颤,“和离?”定了定神,“和离书呢?”
    按习俗,和离书是需要交到娘家家长手中的。
    谢檀道:“不小心烧掉了。”
    谢光愣了半晌,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几案,“此等事情岂容你胡编!我看你就是害怕战事艰险、前途坎坷,所以宁可背信叛夫,只顾着自己活命!我谢家一向自诩清流,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不知妇德的女儿!”
    旁边周氏乃是典型深闺妇人,有关政事时局的话题弄不太明白,但一听“不知妇德”四字,立刻就感觉像是天塌了一般,指着谢檀落泪泣道:“从前阿娘都是怎么教你的,你竟全忘了!出嫁从夫,出嫁从夫,说过多少遍了……且你那夫婿待你着实不薄,为人又纯孝谦和,一有空闲就来探望你父亲,还总向我打听你的喜好……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
    旁边谢光的另外两位夫人见状,也跟着低头叹息。
    谢檀一下傻了眼,但考虑到这副身体原主的性格,还不能言辞犀利地进行反驳……
    她四下瞥了一圈,把在旁边玩草编蟋蟀的洵儿给一把抓了过来,塞给了周氏,“呀,阿娘你看洵儿鼻子怎么有点发红,肯定是被火烛熏到了,要赶紧给洗洗!我去找水!”
    然后脚下一溜,转身就跑出去了。
    腹地的村落中,因为很多青年男子随齐峤外出征战,所以空出来许多居所,就分给了从梁国逃来暂避的人。
    谢檀原打算着跟谢家人住到一起,可刚才见识了一番父母的反应,暂时也不敢回去了。最后还是她的兄长谢伯安跟了出来,把她带到了院落侧面的一间小屋。
    “阿兄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
    谢伯安对谢檀说,“但顾仲遥对谢家,确实有恩。最初家中女眷被送去海州一带,是他变卖了海、长两州的所有产业,在朝中疏通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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