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喷出了无数的光点,那些光点无规律地落向四面八方,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场盛大的流星雨,一瞬间照亮了矜玄身后。
    这里本来不会有风,可能是因为光带断裂产生的能量,贺寒吹感觉到风吹过来,矜玄披在肩上的深衣大袖飘拂,漆黑的发丝在风中起落。
    而矜玄一动不动,他站在衰亡的流星雨里,沉默地看着远处的远处。
    天地如逆旅,矜玄如今孤身一人,哪里都不是故乡,天下再没有他能回去的地方。
    “你……”贺寒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自己的三观,“很痛苦吧?”
    矜玄猛地回头。贺寒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眉眼间流露出诧异、惊惶和悲伤,还混杂着一点诡异的欢喜,像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终于摸到了好心人给的一口食物,又像是飞蛾狂喜地扑入火中。
    但下一秒,那些情绪都被扫除,矜玄轻轻地说:“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
    贺寒吹没懂,茫然地看着他。
    “这里没有‘时间’,你是任何一个时期的你;”矜玄叹了口气,耐心地把刚才那句话拆开来,“也没有‘空间’,你在任何一个地方。”
    贺寒吹还是不懂,刚想摇头,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瞬间明白了矜玄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无数的时间线并行之处,每条时间线甚至每个光点中里都藏着一个世界,这里有无数的“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概念因此毫无意义,身处其中的人也不再受它们的影响。
    贺寒吹低头,看见自己舒展的手脚,纤细修长,确实是成年女性的样子,但在这里,她不仅是二十岁痛失所爱的贺寒吹,她也是初出母腹时懵懂啼哭的婴儿、第一次和恶鬼正面撞上时惊恐万分的女孩、十四岁时扛着横刀的实习天师……一切的一切。
    她所经历的所有时光都在这具身体上交汇,她可以是任何一个时间点的贺寒吹。
    同理,同样的理论也能套在矜玄身上。
    贺寒吹终于懂了矜玄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睁大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面上却露出惊喜的笑容。
    她大声呼唤:“岑……”
    四周的光带刹那全部断裂,盛大的流星雨扑面而来。贺寒吹诧异地伸手,看见指尖上一枚六角形的冰花。
    **
    天师协会,医疗所。
    上次出了研究所爆炸的事情,医疗所损失惨重,重建的收尾阶段到现在都没完成,晚上没灯,夜里就显得格外寂静,窗外倒是树影幢幢,风一吹就是满林呼啸,简直是现成的恐怖片拍摄现场。
    大病房则是恐怖片里的恐怖片,一片漆黑,只有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保持工作,随着曲线起伏和数字的跳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皱眉,睫毛轻轻颤动,指尖也随之抽动。这些动作都很细微,像是普通人睡梦中常见的小动作,但在一个被当做植物人护理的人身上显然不太正常,大概五分钟后,面容尚且年轻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
    她艰难地坐起来,比之前见贺寒吹的那次僵硬得多也迟钝得多,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浑身没有哪个地方是协调的,像是个濒临报废期限就算返厂也没法修的机械娃娃。
    女人视线游移,最终定在某个角落,嗓音沙哑得几乎分辨不出她说了什么:“矜玄……”
    “是我。”靠墙站着的男人缓缓抬头,仪器那边发出的红光和绿光一起落在他脸上,混在一起照得五官模糊不清。他像是应和一样,轻声说了对方的名字,“玉衡。”
    “你没有……”翁家玉的脸已经僵得不能露出类似惊讶的表情,但玉衡的语气里能读出分不清是“居然”还是“果然”的情绪,“……你还活着。”
    “不,我早就死了,死在二十三年前。”矜玄上前一步,之前一直披着的深衣这会儿套在身上,垂落的大袖中隐隐露出白皙的指尖。
    而在收拢的手指之间,他握着的是柄双面开刃的剑,刃光寒凉。矜玄问,“你还有想说的话吗?”
    玉衡没有回应,沉默地摇摇头。
    “我明白了。”矜玄轻轻点头。
    在下一个瞬间,玉衡看见一片黑底金纹的衣角,然后颈上一凉,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像是夏夜里的一阵微风或者秋天早上的一滴露珠那样的东西。
    这具身体快到极限了,僵硬得无法抬手摸摸脖子,她只能询问矜玄:“这是……复仇吗?”
    “不。”矜玄站在病床边,怜悯地看着这个被困在人类的躯壳里长达二十三年的可怜神明,鲜红的血珠从剑尖滴落,“我是来解放你的。”
    “……解放?”玉衡愣愣地重复一遍,忽然露出个僵硬的微笑,“是啊,解放……这是解放。”
    在她说这句话的瞬间,颈部的肌肤绽开,形成环绕脖子一圈的血线,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迅速变成血流,洇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这条线平平地切过脖子,她的头也朝着一个方向平移,但她的表情相当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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