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腿在床前站定,贺寒吹听见些细细碎碎的声音,类似玻璃瓶碰撞和戳开封口,让她想起医院的输液大厅,就差两声招呼的护士的大嗓门喊声。
    过了会儿,那些声音停了,响起来的女声脆生生的,还挺甜,放到什么短视频平台大概能收获一堆“小姐姐好甜呀”之类的评论。她说:“好可惜啊……”
    另一边先叹了口气,跟上来的则是个沙沙的嗓子,也挺好听:“可惜什么?”
    贺寒吹一对比,决定单方面把这两个小护士命名为护士妹妹和护士姐姐。她尽可能保持不动,继续听。
    “我说这个人。”护士妹妹停顿一下,语气里的惋惜藏都藏不住,“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躺在这里。”
    “躺在这里的是病人。”护士姐姐相当严肃,“你用这种眼光看病人?”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能躺在这儿,还这么好看,大概是天师吧?”护士妹妹的声音小下去,“我要是有那个本事,也当天师去,还学医干什么,头发一把把掉……”
    这回护士姐姐没接话,可能是对学医脱发这回事感同身受。沉默一会儿,她说:“别想了。他不是天师,但也不会醒过来了。”
    “啊?!”
    “都不止脑死亡,是精神被摧毁了。”护士姐姐说,“全靠仪器维持呼吸和心跳而已,仪器一摘就结束了。”
    “……这……”护士妹妹更小声地说,“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还……”
    “少说点!”护士姐姐突然严厉起来,病房里至少一分钟寂静无声,然后她接着说,无奈而疲倦,“不知道,或许是上层有什么想法吧,和医疗所无关。否则也不会要求抽血样……”
    “对哦,血样……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血清里有什么特别的……”护士姐姐突然住嘴,改成催促,“行了,不关我们的事。不要多说,出去吧。”
    护士妹妹又说了点什么,声音很轻,贺寒吹听不清,觉得大概是抱怨。接着又是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门一关,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贺寒吹保持着原来的扭曲姿势,一时都不敢出去。她听见了刚才两个护士的对话,这话还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隔着薄薄的床板,躺在床上的人等同于死亡。
    但她不知道这个倒霉朋友到底是谁。
    贺寒吹觉得自己像是被薛定谔装进盒子里的那只猫,只不过观察对象对换,在她来之前她无比希望骰子能roll出正确的答案,现在无比希望能延续一贯的脸黑,千万别一roll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钻出去,扭头看躺在床上的人。
    看清的瞬间,她脑内一空,既没有尖叫,也不像想象中那样崩溃,反而继续在身上轻拍,要是从第三视角看,她何止是不慌,简直是慢条斯理。
    病床上的确实是岑行,呼吸机的面罩遮了下半张脸,眉眼倒是舒展的,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安详。纯白的被子盖到肩头,只有两只手露在外边,右手上挂着点滴,透明的药物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注入身体,左手连着的则是放在床边上的仪器,可能是检测生命体征用的。
    算起来他也躺了半个多月,还是在病床上,身边簇拥着各类医疗仪器,但美人就是美人,这么躺都不损美貌,甚至没有贺寒吹想象中的枯瘦感。
    岑行确实比之前瘦πqn小.C整.理π了点,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脸上的肉少了,骨相显得更多,和之前是不一样的好看。大半个月不见天日,他的肤色又白了一层,眉眼间自然地流露出病弱感,像是个工艺绝佳的瓷娃娃,光看肤色简直能去拍个什么美白产品的广告。
    贺寒吹在床边蹲下,忍不住凑得更近,盯着他的脸看,直到看见面罩上细细的水珠,闻到被单上淡淡的洗涤剂香气。
    除了头发的光泽稍稍黯淡一点,岑行看起来一切都好,就像睡着了一样。
    然而贺寒吹知道他已经死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但看见他的刹那,就能知道他的精神已经消失了。这具身体连自主呼吸和心跳都做不到,全靠这些仪器,甚至连已死的身体都不得安宁。
    贺寒吹的视线一点点下移,移到岑行的右手手背上。在医用胶带封住的细管边上,有个小小的针孔,围绕着针孔的一块肌肤微微泛青,毕竟躺了这么久,看起来和之前一样,真的上手就知道肌肤状况不行,抽个血都是惨案现场。
    她迟疑着伸手,想摸摸那个针孔。但在指尖即将碰上去的瞬间,贺寒吹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手,指甲紧紧抵住掌心,一瞬间有点轻微的刺痛。
    疲惫的感觉突然涌上来,于是她真的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绝世难题,难到无数人深夜失眠,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对着窗口大声哀嚎都无法排遣。
    ——如果你的爱人已然死去,但用仪器和药物可以维持心跳和呼吸,你会放弃吗?
    如果不放弃,那就是在
    好看的漫画 关注vx公众号《 zhisanyd 》

章节目录

你是人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醉折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醉折枝并收藏你是人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