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自责,可以反思——唯独不能后悔。每一步都是靠血和泪踩出来,敌人和死亡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不能反悔这件事,她从握住玛修的手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亚瑟,王啊,你看着我。”
    “你背负的,是人的性命。是成千上百的,无论生死都相信着你的人的性命!这种信念汇聚在一起,这些人成为了你人民百姓,簇拥着你成为了王。”
    这不是什么轻佻又解闷的单机游戏,如果打出了全灭的BADENDING,只要和圣杯系统说一句,就能重头再来。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抹去一切,那么不论是亚瑟自己本身的存在,还是他和骑士们一同奋斗的感情,又或者是人民等着他归来时露出的笑容。
    如果能够轻易抹去这些,重新开始。
    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存在的呢?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在千万年的传承延续中不断的探索自我,为了保留火种做出的不断努力,一代一代,用短暂而璀璨的生命延续下来的物种。
    他们可以傲慢,可以轻蔑,可以无知。
    但是不能否认自己的过去。
    即便这个过去破破烂烂,并不美好。
    藤丸立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里盛满了泪水,她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为英灵的亚瑟王击倒在地,她跨坐在对方身上,死死揪住了男人的衣领。
    对方冰冷的铠甲紧紧贴着她的手臂,披风被拽得歪七扭八。
    她几乎是用尖叫的口吻嘶吼着。
    “你不能后悔。”我也不能后悔。
    “人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我要做的更好。
    “你可是王啊。”我可是御主啊。
    “不能接受失败和重新开始,却能接受抹去一切吗?”
    如果你们是这么做的,那我呢?小小的我呢?
    两个人的矛盾爆发的很突然。
    就像是旧剑脸上第二天就消失不见的痕迹,他们两个之后并没有再谈论到这件事。
    立香很忙,她的确很喜欢亚瑟王的那张脸,就像喜欢迦勒底其他所有人俊美的外貌一样。
    可也就止于此了。
    她很早就意识到,比起外貌,人更美丽的,是那颗心。
    在作为御主的路上,她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在她肩膀上的重量太过沉重,以至于她错失了太多的乐趣。
    她以为接下去的路会更沉重。
    事情却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在接下来的路上,她甚至能分出闲心去看太阳落下和月亮升起时的美好。
    意识到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其实是亚瑟王在帮忙并不需要太久,那个时候她已经踏上了毁灭异闻带的征途,身边还能够说得上英灵并没有几位。
    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并且拥有红龙之心的亚瑟反而成为了一柄绝佳的剑。
    而且是最为独特,最为显眼,最为独特的那柄剑。
    他领导着,鼓舞着,支持着立香。
    终于在漫长的路途中找到自我救赎,从无尽的懊悔和欲望中挣脱出来的亚瑟王就像是拂去尘埃的绿宝石,他散发出了星辰都要退避的光芒。
    他手把手带领着立香,作为首领该有的领导力也好,战斗之中需要注意的指挥要点也好,作为王如何安抚人心也好,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仔细的、拆开来揉碎了去和立香解释。
    一点一点的教导着这位御主。
    他终于从王的角色中挣脱出来,学会了低头和放下。
    宝剑重新散发出令人胆战的气势,刺人的锐利光芒变得内敛而又质朴,不再作为王,而作为一名骑士,相信着他的领导者。
    他和立香相信着彼此,属于彼此。
    “你…有什么愿望吗?”立香捧着圣杯,此刻精灵吐息、星辰坠落、大地破碎、世界颠倒、不分东西。
    旅途终有结束的时候,她作为御主的使命完结了。
    站在世界的尽头,立香望着自己的剑,望着这位不知何时开始称呼自己为“MY LORD”的男人,他追寻邪恶,斩断黑暗,把一切污秽挡在那飘扬的斗篷之后,望向她的绿色眼睛里却盛满了光。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责任的重量,再给藤丸立香一次机会,她是不会像当初那样轻率的给亚瑟王一拳的。
    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她学会了敬佩。
    她敬佩着亚瑟王,也惋惜着这样的人,为了“王”而做出的牺牲。
    从少年时期拔出石中剑起,亚瑟潘德拉贡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他的人生被规定好了,未来被从他身上抹去。
    正是因为如此,作为王的亚瑟才会如此迫切的渴望复国。
    因为他如果不是王,那么就什么都不是了。
    终于从御主的名号里解脱出来,再次看向亚瑟王,立香的心中滋味纷杂。
    她终于有立场说:我理解你。
    不得不承认:
    亚瑟潘德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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