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一点点从她手里剥离,眼看着就要提出来了,地上的人突然缩了缩肩膀,双手顿时收拢恰巧不巧撞到床灯。
    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它一抖,立马松开尾巴,咻地钻进口袋里。
    床灯“嘭”地砸在她的肚子上,水祝“嗷呜”一声痛苦地揉肚子,酸胀的眼睛疲倦地睁了睁,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口袋里的小蛇冲天一个白眼:所以它跑什么?
    它又光溜溜地滑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砸疼了,床灯倒在一边,她双手抱着自己睡得沉。
    它小心翼翼地爬上她的肚子,蜷成一团,身下又暖又软,让它忍不住蹭了蹭,果然比它的盘子舒服多了,就是瘦了,比它第一次砸她肚子那会瘦了不少,那会更舒服。
    它闭眼怀念。
    身下的人似乎有点冷,收紧了手臂,侧身缩成一团。肚子上的小蛇刷啦啦随着她的动作滑在地上,它不解地歪了歪头,伸出尾巴将她推正,又爬上去。没一会儿,她又侧身蜷起来。
    它又推,她又侧。
    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它气了:好好一个人类连觉都睡不好。
    它抬起尾巴直接缠上去,蜷在肚子上睡。
    看她翻个三百六十转,它不信还能掉下去,不就是睡个觉么,至于么。
    *
    水祝做了个梦,梦里总有人要抱她,她推开,他又抱过来,推开,又来,反反复复就是不肯走,烦得很。
    她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眼睛痛得像要炸掉,脑里迷糊,她抬手捂住眼睛。
    怀里的小蛇陡然惊醒,小脑袋一歪:这就醒了?
    它刷地落在地上,像一道急闪,“biu”地从门缝窜出去。
    清晨的冷空气扑面,它趴在栏杆上想这人类的睡眠时间真短,它才吐个舌的时间,就到早上了。
    它摆摆尾巴,顺着栏杆爬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的盘子还在口袋里。
    算了,反正她也不敢动口袋。
    一条红沙蟒从它身边滑过,它叫住它:“嘶嘶嘶。”(别撞230的门。)都快把它家枕头吓成椭圆形。
    红沙蟒:“嘶!”(好!)
    它继续往前滑,有不少早起的人偷偷摸摸地往楼下走,不用看就知道想逃,它见过太多。
    这些年,每两年就新来一批女生,玩Nake的什么游戏,从几十几百个人中养出一个“蛇精”,养不出来就全部送到下面做实验。
    它大多时候都在睡觉,偶尔醒来晃两圈,在有限的记忆里,它记得有个人逃出去了,她和她的蛇都成了半残废。
    小蛇绕着大厅晃了一圈,陆陆续续的女生下楼来,有人提着蛇笼去餐厅,有人直接把蛇缠在脖子上遛蛇,胆儿小的女生缩在旁边避让,胆儿大的照个面打招呼。
    人多了,它又开始往楼上滑,刚过三楼转角,两条三米长的红尾蚺挡在走廊头,褐黄斑的身躯直立,两颗棕灰色的头并排对准它,蛇信子颤来颤去。
    小蛇面色平静地从它们面前滑过,红尾蚺迅速一甩两条尾巴来打它。
    小蛇快速弹开:“嘶嘶?”(干嘛?)
    “嘶嘶!”(报仇!)
    嗯?
    小蛇缩了缩颊窝:哦,泳池里的那两条弱蛇。
    它活这么久,第一次杀蛇,想起来很快。
    都怪那小怂包,她一来就什么事儿都来了。
    它突然想,好好睡盘子不行,非要瞎上去凑热闹。现在倒好,它都救她好几回了,那死没良心的还怕它,还不让它好好睡觉。
    两条红尾蚺以为它要来硬干一场,结果只听它嘶一声,刷地从三楼到四楼的铁栅门缝隙钻了进去,还站在那边对它们甩尾巴。
    那得意地样就像在说:来呀,来打我呀。
    暴脾气的红尾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羞辱,死了两条同类不说,现在还敢挑衅它们。
    不可忍!
    两颗头“嘭”地撞上铁栅门,铁门被撞得哐哐哐,但它们身形太大,铁门的栅栏缝隙根本容不下它们。
    它们突然停下来,似乎想到个好办法:“嘶嘶嘶嘶,嘶嘶嘶。”(你出来打一架,不出来我们就去230咬死她。)
    两条弱蛇都学会用脑子了。
    小蛇稀奇地摇摇尾巴,然后漫不经心地往楼上走了。
    去就去,反正都是她自己招惹的事,关它屁事,也不知道前几天是哪片蛇鳞没对,竟然跑去救她,救就救了,还陪她玩什么破游戏,真是浪费睡觉时间。
    它不想玩了,让她自个儿玩去吧。
    两颗红尾蚺头面面相觑:它这是什么意思?
    愤怒还没浮上蛇脸,突然笑起来——四楼是老蛇的地盘,谁去谁死。
    果然,小蛇才爬两阶楼梯,只听沙沙沙,那头森蚺老蛇猛地从楼梯上俯冲而下,血口大张,向小蛇直冲而来。
    一百八十度的大血口,就是几万条小蛇也不够老蛇塞牙缝。
    这都不死才怪!
    红尾蚺“嘶嘶嘶”笑起来,笑声的尾音还没飘散。
    铁门轰隆巨响,巨大的头颅“嘭”地撞上铁门,粗犷的蛇牙用力一咬,铁门的栏杆瞬间扭曲变形,浓厚的腥臭从血口磅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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