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跟着马蹄子忽上忽下的。走的并不是官道,有几段更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虽然有些不舒服,倒也没有多大的难受。比起先前马车上的颠簸,那真是好太多了。
    只是,这马脚劲儿甚足,但身材矮小,后蹄子扬起的尘土整整吹了我一路。看来这高原的生态环境真是脆弱的啊。
    眯着眼睛望向前方,依稀出现了平顶房舍的轮廓。哲蚌寺虽地处拉萨城的西郊,但因是寺庙,又坐落于根培乌孜山的南坳里,周围还是有不少人家的。
    “哲蚌”在藏文里是“米堆”的意思,远远地望着那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群依次铺满山坡,倒真像是个巨大的米堆。
    听说哲蚌寺的僧众近万,拥有一百多个庄园和五百多个牧场,是藏传佛教最大的寺庙。以前身居其中,只觉哲蚌寺质简古朴,带有一股浓烈的藏味儿。如今远看那由大门,向经堂,再到佛殿次第升高的格局,不免多了几分恢弘气势。
    转眼,马儿已经行进到了夯土为墙的平顶房舍间。瞥了瞥农舍旁,小溪间盛开出的火红的格桑梅朵,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才重新感觉到了那股人烟儿气。这些时日老是待在荒郊野岭里,只觉得身上都带上了几分荒凉。
    感觉身下的马匹放慢了速度,我不由惊觉地往前张了张,见那握住缰绳的手没有动作,我不禁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旺仁钦?”
    不料前面的人却哑然失笑,侧了下头说道,“放心,我没睡着。”
    “噢,那就好。”我顿时安心了下来。不知道是该佩服我惊觉,还是神经过敏。这一路上,只要阿旺仁钦有些异样,我都要去确认下他的精神状态。倒不是多不放心他,只是疲劳驾驶实在是百害无一利呀。我又不会骑马,要是真出点意外……自己受伤还好说,要是害了阿旺仁钦,先不说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只怕桑杰嘉措要更加记恨于我了。
    哲蚌寺依旧如往常般,信徒香客络绎不绝,整个寺庙沉浸于桑烟和酥油交织相缠的香味之中。午后的日光直直地逼在金顶上,连带山坳似有一股慵懒之感。
    行到寺门处,阿旺仁钦收住了缰绳。我随着他下了马,刚踩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石阶子,便感觉一股浸润日光的石香味钻入了鼻尖。自穿越后,待得时间最长的就是哲蚌寺了。虽然才离开不久,但重回这里,内心却有莫名的欣喜。
    想着马上要见到仓央嘉措了,我不禁着急地小跑了起来。过了好几个长阶,跑到后来,腿都快酸得抬不起来了。
    阿旺仁钦笑着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伸手扶了我一把。虽说拉萨已经入秋了,但高原的天气总是叫人难以捉摸的。就像午后,有时甚至能燥热到恍如回到了盛夏之时。
    额上慢慢见了汗,我反手拿袖子擦了擦。跑过甘丹颇章二层的场院,我转进了一旁的游廊,顿时感觉凉快了许多。
    一路都没有碰到侍僧,隐约感觉仓央嘉措还没有回来。虽然知道他可能出去找我了,但心底还是希望现在就能见到他。
    抱着一丝希望,我气喘吁吁地上到了七楼。南北向的窗户大开着,过道里凉风习习。我有些踌躇地走了几步,四下里看了看,却迟迟没有发现那个绛红色的身影。
    守在噶胆囊赛外的只有丹巴一人,他一见是我,不由喜出望外,“您回来了?”
    “恩。”我点了点头。丹巴见我旁边还站着阿旺仁钦,他先是一愣,随后恭敬地行礼,“仁钦大人。”我往噶胆囊赛里张望了一番,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上师呢?”
    “上师出去寻您了,丹巴这就遣人去禀告上师。”丹巴双手合十向我行了个礼,转身刚要走。我忽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他,“诶,你等等。”丹巴一愣,又双手合十道,“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多吉呢?找到他了没有?”
    丹巴一顿,点了点头,“您失踪的第二天,丹巴在扎西康桑寻到了他。上师已经派人将他送还家去了。”
    “噢,那就好。”听他这么说,我不由舒展了眉头,挥挥手说,“你下去忙你的吧。”
    丹巴本打算告退,可不知怎的,忽然神色一肃。他看了眼阿旺仁钦,又转头看了看我,眼底有些犹疑。
    我一愣,不禁问道,“怎么了?”
    丹巴恭敬地又是一礼,“丹巴还有一事禀告。”
    我对那套束手束脚的规矩向来反感,不由急急问道,“什么事?你快说。”
    虽见我如此,丹巴却还是眉头一皱,“第巴大人……正在会客厅闲坐。”我一愣,嘴边不禁苦笑了起来,原来他这眉头,是为我而皱的啊。
    “卓玛……”阿旺仁钦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神情宽慰地说道,“没事的。既然回了哲蚌寺,他必定会对上师有所顾虑。”
    “恩,放心,我没有害怕。”轻扯了下嘴角,心头却怎么也欢快不起来。虽说阿旺仁钦也在身旁,但就从政治上说,在这藏域内,第巴忌惮的只有仓央嘉措一人。说不害怕,那也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居多。之前胆子能大得如初生牛犊,只是因为没有吃过大亏。这次差点被送走,内心对第巴的惧怕难免多了几分。
    第巴那样高傲的人,若是知道阿旺仁钦为了我而违抗他的命令,他该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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