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孙与他祖父白玉昆御史性情一样孤直,不知是真是假。竟扑了个空,一问,才知从早上拜会皇夫就没回来。
    “摆驾伯牙宫。”
    人还未到,已经听到一阵打斗声,两个如夫红袍的正在伯牙宫院子里的假山上比斗。苏伯喻坐在凉亭里,桌上摆着几盘点心果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假山上二人比斗,另外一个肤色微黑,眼窝略深,五官整体带着一点点胡人样貌的俊美少年浑身笔直的坐在他旁边,神色间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愤慨,显然这位胡人血脉的就是白修文。女帝止住玉梨叫破她行踪,留下随侍的几个宫女,独自走上凉亭,站在苏伯喻和白修文身后,跟着看那两个人的打斗。
    宫中不缺兵刃,但是除女帝和侍卫之外,旁人用的武器皆不许开刃,因此假山上俩人比斗用的都是无锋钝剑。
    这二人招式精妙,功力扎实,但都有一个共通的毛病,练多了套招,不习惯拆开了用,显得花招多,不够快准狠,这要是在战场上,早就被人挑翻了。不过,从他们一头汗水出招无力的样子来看,他们都已经体力不支了,但是累了为何不停下?为了分出胜负?但招式之间破绽频出也不见他们借机打倒对方,看样子也不像是为了分出胜负呀。不过不管怎样,总不能就让他们就这么打下去。再打一会儿,只怕他们连用轻功的力气都没了,非从假山上掉下去不可。
    “够了,都住手。”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惊得四人一抖,俱都回头,不料假山上沈从舟正一招“灵动八方”跳起来劈斩的,因为这一声断喝走了神,顿了一下,这下可好,本该落在对面假山山石的,却仅仅踏上去半只脚,仓促之下本就重心不稳,又偏巧是块非常嶙峋的石头,身子直直往后栽,一旁与他比斗的谢云桥忙去拉他,可惜终究晚了一步,毫厘之差,抓了个空,沈从舟仰头栽倒下去。
    “沈兄!”假山一共三丈,他这样仰天栽倒,不死也残。
    却见一人影如轻燕凌波般迅疾而来,足下一蹬,纵身两丈有余,广袖一舒,接住沈从舟,飞菩落叶般翩然落地,这一手轻功艳惊四座。
    白修文年纪到底还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泼,当下忍不住夸赞:“好轻功!”
    等接触到女帝略带不满的视线,顿时噤声,想起自己的身份,跪下道:“微臣参见陛下。”
    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沈从舟、刚刚下了假山的谢云桥跟着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苏伯喻这才不慌不忙走过来,施施然躬身:“臣夫参见陛下。”
    女帝道:“免礼平身。”扫了苏伯喻一眼,一身浅蓝锻袍,腰系宽帛蛟纹带,头发也仅仅随性的一个暗蓝抹额,就这么披散着,对比另外三位朝服束发的,简直不像接驾的。而后眼光特意在皇夫脸上掠一圈,语带笑意的道:“檀郎十数,不若伯喻一顾,真不愧是誉满京城的第一公子。”檀郎,是女子对梦中情人的称呼,十数个梦中情人不如他一顾,旁人听着是女帝极尽夸赞之意,但是苏伯喻结合着昨晚大打出手的冷酷无情,自然知道她是在讽刺他不修边幅。
    当下扯出一抹敷衍的笑:“陛下谬赞了,比之陛下之文韬武略,皮相不过是下下成。”回敬她洞房花烛大打出手。
    “不知这两位如何得罪了皇夫?”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两三分三脚猫的功夫,在臣夫面前托大。陛下平日公务繁忙,这些许小事,还劳陛下操心,实在是臣夫的失责。”
    “既然皇夫如此深明大义,那朕若不操心一二,岂不是辜负了一番苦心?来人。”亭台外,玉梨和众位宫女上前,听候吩咐。
    “将三位如夫带下去,分别问询,若有一人虚言,则三人各领十杖。”
    沈从舟:“……”刚才的感激权当喂狗。
    谢云桥:“……”这也太偏袒了些。
    白修文:“……”怪不得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女帝暗想:“瞧瞧这精彩纷呈的脸色,嫩秧秧果然比那帮老油条赏心悦目多了。”
    谢云桥跟着玉梨去了伯牙宫偏殿,正惴惴不安,谁知玉梨根本不理会问询之事,而是着小宫女自伯牙宫小厨房取来一大碗冰镇酸梅汤,亲自端到他面前道:“谢先生请用。”
    谢云桥确实又渴又热,恨不得直接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但若是陛下怪责下来,连累了这位女官,也是不妥,他拒绝道:“多谢好意,微臣待罪之身,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谢先生莫担心,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不是开了金口‘如有虚言,各领十杖’的么?何时吩咐这些的?”
    “那,及至此刻,您虚言了么?”
    “没有。”
    “那就是了,所谓杖刑,本来就是说说的,重点是前一句,不得虚言,也就是说,您只要不说假话,哪怕一个字不提,陛下都是不罚的。”
    “那她所谓的‘分别问询’意义何在?”
    “就是让属下请您三位喝点酸梅汤,解解暑,压压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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