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滋味。
    “小心点,别溅到衣服上。”
    陶然正要借住钳子解开蟹腿,沈临出声阻止。
    一只蟹腿就这么尴尬地拎在半空中,她愣了愣,“我知道。”
    沈临笑:“这时候这事该让我来。”
    陶然心里冷哼,嘴上也没饶过:“我有手。”
    直男似的回答,真是不解风情。
    室内餐厅流泻出来的钢琴曲,此时听着倒是有些聒噪。
    沈临不慌不忙地从她手里接过蟹腿,拿起钳子解开,然后挑出蟹腿肉,装在小盘子里。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动作干净利落,看着也斯文。
    她看他,沈临倒也大大方方地让她看,嘴角露着淡笑。没过多久,沈临推过来一盘晶莹的蟹腿肉,说:“吃吧。”
    陶然看看盘子里的蟹腿肉,再看看沈临,后者面对她的注视,只是笑笑。
    这无声的微笑让陶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吃了味,犟着:“不吃。”
    一面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将盘子从哪里来推回哪里去。
    十足孩子气的行为。
    沈临坦然自若地调了酱汁,再次和蟹腿一起送到陶然的盘子旁边。
    他慢条斯理地说:“讨厌我直接讲,但没必要跟食物过不去。”
    话说得倒是一本正经,行为处事倒是没脸没皮。
    陶然憋着气:“你也知道。”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露了怯。
    果不其然,沈临先是愣了愣,而后嘴角的笑意更深。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知道,这句话倒让陶然想起上回两人在江中一中的对话。
    他说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一股酸涩的苦意自喉咙位置涌起,而后蔓延全身。
    眼前的这盘蟹腿肉挑得很仔细,蟹肉叠得错落有致。陶然想起高二的时候,有回她打着“做坏事”的名义,请他吃泰式菜肴。
    那一次沈临也是这般,挑好一小盘蟹腿肉,推到他面前。
    明明那时,他们还不是很熟,他却做得理所当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再联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陶然顿时心情复杂,涩涩的苦楚刺激着她。猛地放下刀具,擦擦嘴角,陶然霎时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刚起身,身旁的人却没有动作。
    沈临呷了口茶,从容不迫地看向她,说:“不要用这种撇脚的借口。”
    前面林清伦正用这个借口走开。
    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陶然告诉自己要淡定,她强颜欢笑:“我真的不舒服。”
    闻言沈临施施然起身,“我送你去。”
    陶然瞪圆眼,“不合适。”
    沈临神态自若,说得一本正经,“你不舒服,以防万一发生意外,我跟着比较放心。”
    他脸上含着笑意,没有一丝商量可言。
    陶然走在前面,沈临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落在后头。她恨恨地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餐厅的卫生间装潢呈暗色系,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冷感。
    陶然旋开水龙头,掬水拍脸。
    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陶然气不过。脸洗一遍不够,加上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凉凉的水倒是很舒缓热意,她又多洗了几遍。
    最后还是沈临一通电话进来,陶然才从卫生间出来。
    她一出来,沈临看向她,说:“走吧。”
    他永远是发号施令的那一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两人回到位置,陶然说:“我很忙,如果是吃饭这种事,以后不用叫我。”
    沈临给她倒了杯茶,沁着茶香和舒适的海风,他不急不徐地问:“什么情况下可以找你?”
    问得理所当然,陶然没好气:“不用找最好。”
    沈临笑了笑,却是正经地道:“今天找你确实有正事。”
    他难得正了神色,陶然抿了抿唇,“你说。”
    “事情有点长,我们回家里说。”
    “我没家。”陶然别开脸。
    “陶然,好好说话。”
    陶然咬牙,“我在好好说。”
    露天餐厅不少温声笑语,细细碎碎。反观他们这处却是安静得有些异常。
    过了会,沈临低缓说道,“你没有家,那我算什么?”
    最后,陶然还是跟沈临回了临大对面的住处。
    上楼的时候,她再三申明,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半,她必须在门禁之前回到宿舍。
    也就是说,她最多只给沈临这么点时间。
    沈临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到时我送你回去。”
    坐在客厅里,陶然整理电脑笔电上的文献资料,而沈临在厨房泡柠檬水。
    进门的时候,陶然让他赶紧说事,“说吧,我还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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