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山荷一震,忽地直起身,不可置信地说:“你买到什么药了?”
    华思年已经到了她跟前,举起手中小包,压低了声音笑道:“两盒吗啡!”
    室内昏暗,只亮了床边一盏晕黄小灯,于是,他的眼睛变成了屋内最明亮的物体,像冬日里的火把,夏日里的冰晶,光耀夺目,熠熠生辉。
    唐云云一阵惊喜:“你是怎么买到的?”眼眶继而升出热泪,将吗啡接了过来,哽咽道:“我现在就打。”
    纪山荷与华思年围在床前,见唐云云轻轻拉出奶奶瘦若枯枝的手臂,把吗啡缓缓推了进去。瞬间,奇迹就出现了,奶奶脸上呈现一种异样的安详,所有抽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奶奶终于不疼了。
    眼泪无可竭止地从眼眶流出,她深深地看向华思年,走前几步,伸手抓住他衣角,慢慢将头靠在他胸前,双手环绕他的背脊,给了他紧紧地、毫无保留的一个拥抱。
    暖玉入怀,如此贴近……却又如此遥远,他深知,这个拥抱仅仅是感动、感谢,别的什么都没有。
    华思年一手拥住她,一手抚摸她的头发:“不担心了吧?奶奶现在好好的。”
    她在他怀里闷闷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唐云云见此一幕,便不声不响地走了。
    良久,纪山荷才从华思年怀中出来,擦了眼泪:“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华思年笑了笑:“今晚又是你值夜?我陪你?”
    “不用,你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过来,接下来需要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好好休息。”她脸上又是感激又是歉意。
    此一辈,唐家男人不多,若是奶奶百年归去,华思年便能帮衬着一些。
    华思年走了,她轻轻抚摸了一会儿奶奶的脸颊,见她神色安详,心中大石褪去,却突如而至升出一股浓厚的茫然。
    人这一生,要怎么过才不浪费?
    这么些年,她认识了很多有趣、脱俗的灵魂,见识了世界各种各样的烟火气。感动这种情绪,常常充满着她的内心,为身边那些执着的人感动,为路上的美景而感动,为途中热情的微笑而感动……
    情绪总是容易嗨至顶点,毫不吝啬的分享给周围人,可是盛景过后,总归要忍受孤独痛苦,压制欲望嫉妒。生命像一张筛子,将所有与自己无关的繁华通通过滤,沉淀到最后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只有到了生命尽头才会知晓吧。
    天边已露晓光,可她却毫无睡意,轻握着奶奶的手,尽情珍惜着此时此刻的体温。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奶奶的手渐渐冷了下去,她双手颤抖,心脏猛地一激,眼泪汹涌而至。
    奶奶,再见,希望你的灵魂已开始新的旅程。
    纪山荷是一个叛逆的人,即使她遵守社会道德、遵循职场规矩,平日八面玲珑,溜须拍马张口就来,可她依然是一个叛逆的人。这种叛逆深藏在她的血液里,当确定某个目标,所有的曲意奉迎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过是她所能利用的工具,若没有用处,那她便视如敝屣。
    身后这些繁琐的丧事礼节,她毫不关心,连参与的兴趣都没有,回家蒙头睡了一个昏天暗地。醒来时已到晚上九点多,打了个电话给简风,说了家中情况顺便后请了几天假。
    电话那边的简风对此突然变故吃了一惊,可也再无它话,纪山荷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纪山荷去到殡仪馆,见华思年正在帮唐家做些琐碎事宜,唐云云气色不好,极力撑出精神招呼客人,一见纪山荷过去就斥责了几句,无非就是说奶奶身后事她也这样不关心,让外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话锋一转,唐云云沉声说道:“刚刚简风来过电话了。”
    纪山荷一怔:“他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不过说明一下这次不能过来,只能托点礼金,我刚客气几句,他便说来了一个重要电话就把与我的电话挂断了,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么忙?况且还是在十一假期。”
    纪山荷神色暗了下来。
    唐云云极其不满:“之前他以为奶奶病情不严重来不了就算了,这次……一个电话也打得如此敷衍,山荷,我劝你好好考虑与他的关系。”侧头看了看华思年,又道:“就你这样的脾气性格,除了思年能包容,谁会真正包容你?平日里一点小聪明逗得大家喜欢,实际上一点本事都没有,真要遇上什么事,可你那点小聪明能当大任吗?”
    她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唐云云一时于心不忍,又叹道:“好了好了,你去陪华思年说说话吧,他这几天为了你可是竭尽全力,就是石头也该动心了。”
    纪山荷走至华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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