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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八节当日, 萧逐月在含元殿赐宴群臣,但凡有诰命在身的家眷皆可出席。等到了晚上才会在后宫设家宴, 与众妃同过腊八节。
    萧挽澜身为长公主, 仪比诸侯王。她又得萧逐月宠爱,地位超然, 出席含元殿的宴席, 倒也合乎礼制。
    席间丝竹舞乐不歇,萧挽澜却没什么心思欣赏,隔着翻飞的彩衣披帛, 去看离她甚远坐着的宋衍。
    那位何御史家的小姐,此刻正坐在宋衍旁边, 一脸笑靥地同宋衍说着什么。
    萧挽澜暗暗观察着两人, 恨不得给自己按个顺风耳, 好听一听他们到底谈什么,能谈的这般投机。
    这何家的小姐名作何惠仪, 年方十四, 等过了年就要及笄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也没诰命在身, 要不是萧挽澜点名让她出席,她今日是不可能来的。
    当朝长公主相邀,已算是无上的荣光,为此何夫人之前还带着何惠仪进宫谢过恩。
    何惠仪倒是没有发现有人正偷偷看她,仍旧是同身边人说这话。
    “没想到这么巧,这次又是你。”
    宋衍却没觉得巧来, 身边这位姑娘的打扮一看就未出阁,应当也没有诰命在身,今日能出席已算是奇怪。
    更何况怎么就偏巧不巧,又坐在她身边。
    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扯了扯嘴角,随口道:“何小姐今日怎会过来?”
    何惠仪全然没有察觉宋衍话里的探究,抿唇一笑道:“是长公主相邀,我才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神采。
    宋衍握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便“嗤”地一声笑了。
    原来是萧挽澜捣的鬼!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替他张罗起婚事来了?
    宋衍握着酒杯的手不觉握紧,抬眸看向上首坐着的萧挽澜。
    这丫头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朝她看过去,两人目光相触,她立刻便心虚地低下了头,装作一副正要饮酒的样子,端起桌上的酒盏仰头就喝。
    这一杯酒灌得又快又急,萧挽澜差点没有被呛到。
    不过她这酒杯里倒得是葡萄酒,倒也不是那么冲。
    等到一杯酒见了底,她才将酒杯搁下。
    她倒也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刚才宋衍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淬了冰渣一样,带着砭人的寒意。
    萧挽澜做贼心虚,依旧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瓜果,捡了几块削好的梨子塞进嘴里缓解此刻的尴尬。
    倒是一旁的谢岚看到她豪迈地喝了一杯酒,这时候凑过头来低声道:“酒量不错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他记得萧挽澜以前是滴酒不沾的。
    这还是因着她年纪尚幼的时候,看着先帝喝最烈的烧刀子,那时候懵懵懂懂也不知事,就闹着也要喝。
    先帝倒也想逗逗她,就拿着小酒杯给她倒了一点。
    烧刀子入喉如刀割火燎,她一个小丫头哪受得住,只是喝了一口,便摔了酒杯,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后来这事被先后知道了后,还和先帝发了好一通脾气,将先帝骂的那个叫狗血淋头。
    萧挽澜可是听着这个事长大的,对酒哪还能生出什么兴趣来。
    有人同自己说话,萧挽澜反倒是觉得不那么尴尬了,顺着谢岚的话说:“刚学的,我口渴。”
    谢岚将盛着梨子的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笑着说:“口渴就吃梨子,别喝酒了。”
    说着,他也伸手从那果盘里拿了一块。
    萧挽澜想也不想便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夺过那块梨子塞进嘴里。
    谢岚看着她因着咀嚼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就像是塞了松果的松鼠,模样可爱极了,不由得失笑道:“小气,对我连一片梨子都舍不得啦?”
    萧挽澜脱口就说:“我母后说过,人是不能分梨吃的。你要吃,吃你自己的去。”
    谢岚愣了愣,随即扬眉一笑,萧挽澜的话明显愉悦了他。
    他点着头说:“那我吃我自己的。”
    两人说了会话,萧挽澜这时候才敢抬头,偷偷朝宋衍那边看了眼。
    宋衍已经没在看她了,只是垂着眸子自斟自饮着。
    萧挽澜暗暗松了口气,眼下她此来的目的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也无心饮宴,就起身同萧逐月先行告退。
    萧逐月怜她大病初愈,倒也没阻拦,吩咐了容夏好生送她回去。
    萧挽澜坐上辇驾,一路回了清元殿。
    大抵是那杯酒的后劲上来,等下辇驾的时候,她只觉得头脑昏沉得很,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幸亏容夏机敏扶了她一把,才算站稳。
    萧挽澜被容夏扶着进了清元殿,赵姑姑见她一副醉态,连走路都不稳了,也忙上来搀扶,脸上显出几分心疼道:“公主病才好了,怎么能饮酒?醉成这样,这是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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