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的。随后大病一场。这之后,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一场大火又让他没了爹娘,只能寄居他人篱下。你说,他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当年失误把他推下树的人,不是我,三姐,你说是不是。”帝上冷冷地看着她,却含有几分悲悯在眼里。越染看得清清楚楚。
    “无碍,他现在不仅是个瘸子,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
    “甚至,不记得你。”
    第7章 顾江离(下)
    有的人的人生确实是从中间开始的。
    比如顾江离。
    当姨夫的那句“小丨贱丨人,勾引我女儿的丨浪丨货”和往常一样隔着压根不能不透风的院墙传进荒败不堪的后院来时,他没有什么表情地依旧把账核对清楚,然后拿起布条狠狠把被表姐摸到的皮肤擦到通红才让糯米拿着菜盘子带回厨房去。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没头没尾突然开始的人生。
    对他来说,现在有地方住总比要流浪街头,连自己来自哪都不知道要好得多。
    因为他之前对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
    顾江离的记忆准确来说起于十六岁。他至今还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耳畔全是哭声,哀哀切切,撕心裂肺,像一波又一波潮水把人裹进去缠住不得出来,挣扎无果,只能徒劳被憋到窒息。那波涛绵延不断,难以断绝,遍布天地。
    而他被哭声和噩梦惊醒,茫然四顾艰难地扶着床沿和屋内的家具一瘸一拐走下出去后,只能看到铺天盖地的白。房屋的镜子内他的脸是苍白的,把他的身子放进去的在飘飘荡荡空空大大的衣服是白的,屋外那一群伏在地上哭的人群是蠕动的白虫,唯一的浓黑来自那群人头所指的灵位,其中一个上面写着:大夫顾何之位。
    他睡梦里那场连绵不断的大火似乎还在灼烧着,让他觉得恍惚中还能看到梦里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从空中迎着风扭曲的白布条上跳下来,然后像在梦里最高的树顶端一样,把他从上面再度推下去。
    梦中到底蕴含着什么他不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腿,只知道自己确实是个瘸子。
    后来他从唯一跟在他身边的小侍糯米的口中得知,他不仅是个瘸子,而且在一场大火里没了记忆,父母双亡。
    甚至名声不好,早年克死妻主,后又克死双亲,现在将即将寄居他人篱下。而那个姨夫据说极其不喜欢他,姨母还是个惧内的。
    他被扶着坐回床沿边,眼里有几分茫然,边垂首看向被大火灼伤的包着白布的手,边从身旁打着哭嗝的小侍糯米口中了解情况。
    他从那个哭得眼睛肿成桃子,哽咽到说话不顺畅的小侍糯米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顾江离。
    于是屋外那群人哭着,屋里这个名叫糯米的小侍哭着,连成一片。
    而他本人却不知为何安安静静,心如止水一般,只是盯着受伤的手看。
    顾江离……他长长的睫毛垂下犹如鸦羽,看不出悲喜。
    顾江离,这个名字的意思不就是……无论如何回顾一切,终将分离吗。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到墙上,他坐在床沿,什么都不说,只等着一旁的糯米哭完。
    许久后,顾江离在火中被灼伤还包着纱布的手抬起来摸了摸糯米的脸,神色淡淡的:“别哭了。改变不了什么。”
    他淡色的眼睛犹如琉璃珠子,先是有几分恍惚和黯然,随后平静地看着他,再也看不出什么来:“而且无论怎样,我这辈子,还是要好好过活的。”
    糯米愣怔了好一会,最后红着眼眶狠狠抹了把脸,然后上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好,那么无论如何,糯米从今以后都会和以前一样护着公子,竭尽全力让公子这辈子都好好的。”
    顾江离在床沿边坐着,伸手回抱住他:“明日就去姨家吧。纵然再不济,也是能有口饭吃的。”
    他抬首透过破破烂烂的窗子向外看去,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糯米的背,长睫颤动犹如墨色的蝴蝶。他停了几秒,然后说:“星星出来了。”
    第8章 品香(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年京城的雨季绵长,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下到天潮潮地湿湿,即使在梦中,也像是一直撑着把伞在无数幽长的雨巷中经行。
    今日的雨,比往日还要大些。
    密密的雨敲打着瓦片,叮当作响。院子中的枫叶由绿变红,然后被这场急雨砸落了。
    顾江离将手从算盘上挪开,拿起搁在砚台边的笔,然后垂首把账记下来。
    阴雨天使屋里的光线太暗,糯米替他掌上灯,然后趴在桌边静静地看他记账。
    烛光昏暗,糯米看他看得不由有些入迷,他笑眯眯着想,自家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像是被初冬金色腊梅瓣在花蕊上接下的第一片素雪。
    这几年,顾江离确实是生得越发眉目如画。
    寄居在姨家日子过得艰难,甚至每日动辄被莫名辱骂嘲讽。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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