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得到回答,但那两人的表情说明一切,方正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又被人重重戳了几刀,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后悔,嫉妒,羡慕,憎恨,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飞快闪过,最终都化为无声叹息。
    既然世上总要有天才,为何不能多他一个?
    卫蓝忽然对方正多了点同情,但同情却不是容忍他犯罪的理由。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还年轻,阅历又少,慢慢来也就是了,怎能走歪路?”
    方正紧咬牙关,“我想出人头地有错吗?”
    周围的人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中不了了。而且现任知县又不像前任那样好接触,连官商勾结的路子都走不通,日后方家还有什么出路?
    方正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那日偶然得知官府征集话本,他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个攀关系的好机会。而不会做话本的他也很快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吕楠的《侠客记》,于是立刻翻出来,飞快抄写一番后交了上去。
    他不是不怕,不是没有犹豫过,但这件事如果能够成功,事后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很快便冲昏了他的头脑,让那些风险也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
    “吕楠母子二人无依无靠,无处可去,也只有我是真心待他们,想来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必担心了。”
    富贵险中求,方正这样安慰着自己,双手因为羞愧和激动交织而微微颤抖,浑身上下的血都好像涌入脑袋里,又热又乱,突突直跳,好像随时都会炸开。
    他只是强迫自己工整抄写就耗费了全部精力,根本看不进话本内容。
    然而万万没想到,吕楠并不像方正想的那样傻,那样懦弱,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这件事可能带来的足以改变人生的后续,并敢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去报官。
    一时鬼迷心窍,终酿成大祸。
    任泽问道:“那散播谣言的事情呢?吕楠母子那般处境,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尤其在这座小小的县城里,流言蜚语的力量远比人想象的更为可怖。
    那几日闹得满城风雨,在百姓口中,那对母子几乎汇聚了世上最卑劣的品质,简直比人渣败类还不如。吕楠性格本就孤僻又激进,吕老娘又是个没主意的软弱妇人,万一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就是两条人命!
    方正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叫他们低头!”
    当日得知吕楠去报官之后,方正就慌了神,坚持着没在公堂上露破绽已是极限。
    在公堂门口,他还曾试图重新叫回吕老娘,借此软化吕楠的态度,不曾想对方大庭广众之下半点账也不买,方正不觉恼羞成怒……
    任泽斥道:“读书人最爱惜名声,但凡性格刚烈一点的,以死明志也未尝可知。你口口声声为了家族门楣,为了父母亲人,可所言所行又有哪一点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又哪里配得上读圣人言!”
    有时候想起吕楠母子,他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和母亲身上,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几年,好似再次置身于某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场景,那些鄙夷凶狠的目光,和高高在上的讥讽的言语。
    【“女支女!他娘是女支女,他是女支女的儿子,日后肯定要做小倌儿哈哈哈哈!”】
    【“呸,这样的下流种子哪里配看书!”】
    卫蓝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忙干咳一声,目带关切。
    任泽好似噩梦中的人猛地回到现实,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断对自己说过去了,都过去了,眼前一切都已不同……
    方正活了这么大,自来出入前呼后拥,在这小小培安县受尽吹捧奉承,何曾听过这样刺耳的话?
    任泽的一字字一句句都好像最锋利的针尖,狠狠扎在他脑仁上,轰隆隆的疼。
    完了,什么都完了!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脸重新涨得通红,失控的大喊道:“若不是我,他们娘儿俩早在街口冻死了!死了都没人埋!”
    “那些人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逢年过节还有衣裳,与街上得人施舍的乞丐闲汉有什么分别?”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么些年了,我要过什么没有?不过一个话本,又不是杀妻夺子之恨,强抢功名之辱,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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