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看了看圣人,又与邵离渊和督查院的人飞快的交换了下眼神,这才道:“将人犯苏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带苏玉暖、苏蒙、白黎!”
    定罪之前,苏玉暖还是太傅,享御前赐座之荣光。
    他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上没有一条多余的褶皱,目视前方,唇角微微下压,看上去严谨而端正,确有可为圣人师的表相。
    圣人沉默着看了他许久,忽然长叹一声,“太傅啊太傅,你坑害的朕好苦。”
    他不是雏儿,自然明白苏墨之所以能屡屡犯下大案而顺利脱身,若说没有苏玉暖暗中善后,那是假话。
    终究是自己信错了人。
    苏玉暖站起身来,“老臣惶恐。”
    “惶恐?”圣人意义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悠悠道,“不,你不惶恐,你多年来玩弄朕于股掌之上,心中十分快活吧?又如何会惶恐。”
    最初邵离渊的折子报上来之前,他是本能的不想相信的,然而他也太了解邵离渊,开弓没有回头箭,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此人绝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苏玉暖神色不变,平静道:“陛下也知天下之大,鱼龙混杂,纵使老臣洁身自好,可却难保下面的人只以为是自作主张。老臣早已辞官,只在家中安度晚年,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跪一旁的何明忍无可忍的大吼道:“老贼,好不要脸!这几年你做下的种种罪孽,老天都看在眼里!枉我信你,为你卖命,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欲杀我灭口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害我全家!姓苏的狗贼,你不得好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死后没入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苦赎罪,永世不得超生!”
    他早已喊哑了嗓子,嘴唇干裂冒血,可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邵离渊生怕这个关键证人累死,忙叫人堵了他的嘴。
    苏玉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着实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三人竟一夜之间就转了口风?
    还有,自己何曾要杀人灭口?更不曾对他家人下过手。
    须知前几日何明等人被捕入狱,风声正紧,即便是蠢如孙子苏墨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何况他也没有这个能耐。
    而次子和女婿白黎二人素来为自己马首是瞻,更不可能擅自行动……
    那么?
    苏玉暖双眼猛地一眯,许多想不通的细节竟都在此刻顺畅无比:
    终年打雁,如今竟被雁戳瞎了眼!
    有人在背地里栽赃陷害!
    邵离渊却不想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咄咄逼人道:“那么太傅可认识这何明和其他二人?”
    苏玉暖淡淡道:“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老夫偶然外出赏景踏青,却也见过几面,并不熟悉。”
    邵离渊问道:“他之前交代,曾数次去往太傅府内,替您办事。”
    苏玉暖抖了抖袖子,“一派胡言。”
    邵离渊又追问道:“太傅莫要急着否认,您还有儿子、女婿哩,苏家毕竟也是片大林子,您老如今退居幕后不问世事,难保他们不曾扯虎皮做大旗的勾结。”
    话音未落,苏玉暖的儿子和女婿便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曾!”
    往来的信件皆已烧毁,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并不足以定罪。
    然而邵离渊却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圣人一礼,“陛下,这就奇怪了,既然苏家人矢口否认认识何明,那么他又为何清楚的知道苏家内院格局?”
    此言一出,一直不动如山的苏玉暖终于也僵了一瞬。
    被堵住嘴的何明哪里肯放过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忙不迭的挣扎起来,拼命朝圣人呜呜的喊着点头。
    刚还抵死不认的苏家人仿佛瞬间蔫儿了。
    白黎高居大学士之位,才思敏捷,此刻竟还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脱身,“陛下明鉴!太傅府的下人足有数百之多,难保不是有心人收买、勾结啊。”
    “太傅多年来呕心沥血,明里暗里得罪小人无数,不求回报,功成而身退,全都是为了大禄朝,为了陛下啊!陛下怎可轻易听信小人谗言,而冤枉忠臣啊!”
    “陛下啊,”说到最后,他竟然已经把自己感动的哭了出来,声泪俱下道,“陛下明鉴啊!莫要让天下人寒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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