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脚下坑杀你,你奈何我不得。
    裴以昭咬牙切齿道:“前几日我接到线报,说惠云楼的妓/女穿云有线索,但她十分恐惧,不敢对外人讲。此案我追查多年,一朝突然得了突破口,竟失了方寸,全然没想过是否有诈。我暗中与穿云接触多次,始终不曾如愿,后来她终于同意私下见面,便约了今日,并要求我着便装独自前去。”
    许多案子牵涉甚广,证人有这样的担忧十分常见,且穿云又只是个纤弱女子,裴以昭便没有怀疑,今日如约前往。
    “进到房内后,她便神神秘秘的叫我上前,又要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往外掏东西,结果我才一走近,她便猛地将粉盒中的石灰撒过来!又大喊我杀人云云。情急之下,我只能将她打昏,又循着闭眼前最后一点印象,取了桌上头油冲洗。此时我已知中计,然而尚未脱身,提前埋伏好的何明便带人破门而入,若非邵大人及时赶到……”
    他还没说完,邵离渊就怒其不争的指着晏骄道:“是个女子就掉以轻心,你这些年的捕头都白当了吗?这倒也是个女子,你可见这些年轻视她的有过好下场?”
    晏骄:“……”这事儿怎么也能说到我身上?
    “没有好下场”什么的,这说辞好像我是反派人物!
    裴以昭虽看不见邵离渊所指,但猜也能猜到说的是晏骄,他本就惭愧,此时越加难受,又挣扎着要起身赔罪,被晏骄和庞牧一左一右搀住了。
    “裴大人!”那太医忍不住喝道,“若还想要这双招子就不要乱动。”
    庞牧道:“有救么?”
    太医顾不上回身行礼,一面继续忙活,一面抽空道:“裴大人这是被人迎面撒了生石灰,也亏他常年行走经验丰富,避开了大半,又立刻抓了桂花油冲洗。不然若就这么径直冲到外面雨里去,恐怕诸位只能求一求大罗神仙,妙手重赐一副眼珠子了。”
    很多人中招后没有经验,慌忙中本能的取水冲洗,生石灰吸水后不消片刻便能将一双眼球腐蚀殆尽,当真神仙无救。
    可若放任不管也不成,最好的法子便是裴以昭这样,用无水的油类冲洗,并尽快就医,方有回天之力。
    晏骄和庞牧听他说第一句时都忍不住倒吸凉气,可听到后面,好歹算略放了点心。
    细细说来,此番也算机缘巧合:裴以昭观察细致,记得头油在哪里;邵离渊及时带人赶到,又马不停蹄请了太医……这一整套安排内但凡缺了一环,裴以昭日后就只能叫裴以瞎了。
    可见天理昭昭,并无绝人之路。
    “那裴大人现下情况如何?”晏骄追问道。
    “晏大人身兼仵作之职,想来比在下更清楚,”太医直起腰来,略活动了下,又继续为裴以昭清理,“人的眼珠上有一层膜,里头包着水和血肉,现下裴大人眼上这层膜被烧伤了,急需静养,每日早晚换药。若需恢复,少说也得三两个月,恐怕以后还会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再也不敢受刺激。”
    听他说还有机会重见光明,就连素来稳重的邵离渊也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当即起身作揖,郑重道:“劳您费心,但有所需,尽管告知,不必有所顾忌。”
    突然遭此劫难,能看得见就属上天保佑,实在不敢多求其他。
    太医被他这个大礼唬了一跳,忙避了开去,“不敢当不敢当,您跟裴大人都是好官,我自该全力以赴。”
    晏骄分明看见邵离渊缓缓吐了口气,神色微微松动,灯火映照下竟意外显出几分疲惫和老态。
    到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邵离渊一项器重裴以昭,谁知他这样稳重的人,偏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阴沟翻船,险些送了性命,焉能不气?
    他才要再骂,庞牧就抢道:“差不多就行了,难不成他自己愿意当个瞎子?他也不是个孩子,吃一回教训就够了。”
    顿了顿,又瞅着吹胡子瞪眼的邵离渊嘟囔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气性儿还是这么大?”
    邵离渊怒视,庞牧缩了缩脖子,摆摆手表示不说了。
    四人重新落座,邵离渊又丢出来最后一句,“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刑部的捕头青天白日去青楼白/嫖未遂还打杀人命,你们且谨慎些吧!”
    对手的计策真的太阴险恶毒了,令裴以昭多年辛劳经营毁于一旦。这分明是要将他的身心彻底击垮,就算死了也是臭名昭著。
    晏骄幽幽叹道:“现下我也算是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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