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本就不踏实,加之她在戴着耳机的时候,反而会对周遭声音更为敏感,着实被吓得不轻。
    陈嚣忍不住嘲笑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有点逻辑行不行?你这床下面躺得进人吗?顶多爬几只蟑螂进去。”
    蟑螂!
    这里地处南方,盛夏潮湿之际偶尔能见到会飞的大蟑螂,比起她臆想中可能会趴在床底的变态,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给她带来的恐惧感更为真实,她埋怨地看着陈嚣,“你不要乱说,要是真有蟑螂,我就不住这儿了。”
    陈嚣无意吓唬她,他转换话题,状若无意地问:“你今天出门了吗?”
    “出门了啊,下午去你姑妈那儿了,跟她聊了好久。”钟亦心想起下午陈若男对她说的话,心中微动,陈嚣坐在离她不远的飘窗上,明明看不见,可她仿佛能看见他藏在眉毛下面那道已经淡化的印子。
    陈若男说,那是他爸用烟灰缸砸的,她记得在钟其岳戒烟之前,他书房里就常年摆着一只水晶烟灰缸,她曾经把玩过,很有份量,能在普通的木地板上砸一个坑出来,她无法想象它砸到人头上会有多疼,这么久了还留着印子,一定流了很多血。
    她忍不住攥紧身上的被子,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象那个画面,她伸手将房间里的灯关上,重新恢复黑暗,只余室外的光线透过纱帘若隐若现地透进来,她清楚那是月湖桥上的光线,可此情此景,她更宁愿相信这是皎洁的月光。
    她听见男人问:“然后呢?”
    视线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她却莫名觉得今晚的陈嚣有些奇怪,她猜不出缘由,便照实回答:“没有然后啊,你姑妈也没给我开药,后来我就去找一个朋友吃饭了,他是我师兄……对了,你这周六晚上有空吗?”
    陈嚣想也不想就回答,“没空。”
    周六晚上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这是今天下午刚定好的日程,衡生正在筹划一个新的高端温泉酒店品牌,他初步接受公司事务,诸事繁杂,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当当。
    钟亦心“哦”了一声,没说什么,陈嚣不喜欢听人说话说一半,他进一步追问:“你有什么事?”
    她从梁霁辰那儿拿来的两张票,原本是打算和陈嚣一块儿去看的,既然他说有事,她也不想提起,何况,这种音乐会他未必爱听,如果她非要他跟着一起去,算不算强人所难?于是她只有说:“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
    “不说算了,”他想到什么,见她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面,他放缓声音,“我姑妈怎么说的?没给你开药吗?”
    今天她们说的那些话,哪一句她都不想挑出来说说给他听,难道要她当着陈嚣的面讲出“行房频率”四个字吗?她不是医生,没办法面无表情地将其宣之于口,至于其他的,她更不愿提,只是一想到那只曾打在他头上的烟灰缸,她难免心中一紧,斜靠在床上,朝他招招手,“陈嚣,你过来一下。”
    又叫他过去……陈嚣动也不动,“干嘛?”
    她见他不过来,有些不高兴,倔劲上来,她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掀开被子,光脚下床朝他那边跑过去。
    陈嚣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反应过来时,她已至近前,趁着影影绰绰的微光,她两手撑在他身旁,盯着他的脸认真打量,她微微仰着脸,目光澄明专注。
    陈嚣感到喉头发闷,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盯上的猎物,他不耐烦地问:“看什么?”
    钟亦心置若罔闻,他皱眉也好,发脾气也好,对她仿佛都是无效攻击,她专注地盯着他眉毛里那道细浅白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你这里的伤,疼吗?”
    陈嚣动都不动一下,半晌才略显别扭地开口:“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不疼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拿指尖轻触上去,顺着他的眉骨划到底,能感觉到那一条突兀横亘其中,更添冷硬之感,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今天你姑妈告诉我,这是你爸那烟灰缸打出来的,对吗?”
    陈嚣别过脸,含糊其辞:“对。”
    “是为什么呢?”
    听他这样的语气,她就知道他并不愿提这件事,以钟亦心长久以来的情商,她知道应该点到为止,可这不是社交场合,她也不是那个需要维持名媛风度的钟家千金,假如继续问下去会让气氛尴尬,她也宁愿冒这个险。
    仔细想想,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任性,她甚至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她只是不想拿对付外人的一套来对付他,哪怕,这会让他不高兴。
    还有,他这般反常,居然任由她随意触碰,这当然让她更大胆,钟亦心又把皮球踢回他那边,心想,这都怪他的纵容。
    陈嚣沉默良久,却未曾如她想象中那样生气,他平淡地开口叙述:“我妈那年刚走没多久,他要再婚,我不同意,当时吵得很凶,我放了几句狠话,他气不过,顺手抄起烟灰缸就扔我头上了。”
    “流血了吧?”
    他轻笑:“废话,流了满头血,差点把我奶奶吓住院,生怕把我砸成脑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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