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香把放银票的小匣子往袖管里一塞,曲身一福,便高高兴兴的告辞去了。
    裴如玉松口气,清隽俊美的面容掩不住的丝丝尴尬,尤其对上祖母洞悉的眼神,裴如玉脸颊微微发烫。裴老夫人却是说,“木香这孩子,有些时候话糙理不糙,虽有些自己的小算盘,我看也多是为了你。”
    “简直怎么说都不听。”裴如玉无奈,轻声说,“平时花销,有个万八千的足够。祖母你不用太担心,我心中有数。”
    “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等你有了孩子,做了父亲,做了祖父就知道了。你们谁出远门,我心里都一样记挂。你这次外放又格外的与众不同,北疆那样远的地方,你祖父昔年外放也没去过,我听说那里是西域人与汉人混居,这治理起来必然又添一层不容易。可得留心啊,如玉。”裴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叮嘱。
    “祖母放心,既是为官一方,我必不堕家族名声。”
    “你祖父那个倔种,真是气死我。这么些做官的,谁家还不能有些政见之争了。”
    “祖父有祖父的考量,我有我的坚持。”
    裴老夫人拍拍孙子清瘦有力的手臂,“自小就这样,平时看你好性情,宁可吃亏都要让人的,较起劲来没人拗得过你。以后在外,凡事自己小心。你是个稳当性子,我倒不怎么担心。只是你现在年轻,有句话要叮嘱你,这做官,稳是第一位的,安稳沉稳,你得稳得住。你稳得住坐得住,把官坐稳了,急的就会是别人。谁急谁就先出错,所以,不要冒失。只有官位坐稳,你的理想你的志向,才能得以实现。”
    此时的老夫人已绝非那个于内宅挑剔孙媳妇的太婆婆,她的眼界与见识来自于与丈夫几十载宦海沉浮的阅历与出身侯府贵女的底气。老夫人的声音缓慢低沉,字字清晰,“不要去学那些愤世嫉俗的人,世道不好,去改变世道,使世道变好,这才是大丈夫所为。我甚至从不主张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下与自身从来都是悉悉相关。生于世间,小有小的作为,大有大的作为,这才不枉一世。”
    “你们那些朝中主张我不大懂,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玉,真正的去治理一方,为政一方,造福一方,成为一方能臣,别在帝都这潭浑水里蹉跎了青春。我小时候听我的祖母说过,昔年,□□皇帝之妹辅政宁平大长公主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帝都是玩弄权术之地,并不是个能做一番事业的地方。”
    裴如玉望向祖母,清淡的声音里有种不容忽视的份量,“祖母的话,我都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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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之二
    祖孙二人心照不宣。
    说过正事,裴老夫人神色缓缓放轻松,拉着孙子的手,从袖管里摸出个荷包塞给他。裴如玉惊的将手一缩,却是被祖母含笑握住。
    裴如玉,“祖母?”
    “傻小子,哪儿能钱都给媳妇收着,这个拿着做私房,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手头儿不紧巴。”裴老夫人眼睛里射出两道狡猾视线,亲自传授孙子心得。裴如玉轻咳一声,问,“祖父也有吗?”
    裴老夫人当即眉毛倒竖,瞪眼,“老东西敢藏私房,反了他!”
    裴如玉默默的看祖母将荷包塞给他袖子里,秘密的叮嘱他不要把私房钱给媳妇发现,整个人都不知对祖母的双重标准说些什么。其实,白木香虽有些财迷,有些抠儿,却并不小器。他觉着,就是把钱给白木香收着,也没什么的。不过,裴如玉聪明的不与祖母争论这个,他委实推辞不掉,只得接了祖母给他的私房钱。
    裴如玉回自己院时,院中一片人心涣散,不少婆子丫环窃窃私语,见他回来急急跑来服侍,关关窈窈脸上依稀带着泪痕,独白木香悠闲的坐在厅里榻前的摇椅中,手里拿着张纸看。见裴如玉回来,拈着纸张的手下移,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裴如玉便知无甚大事,过去坐在榻上,自己翻开茶碗倒杯凉茶,一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院里的人都各有了新差使,这不安排下来,关关窈窈两个,一个派了太太那里的差,一个派了你那狗腿妹妹的差。”边说边向后一仰,把写着仆婢新差使的纸递给裴如玉。
    裴如玉接来粗略一扫,嘴里说,“你对茜茜客气些。”见关关窈窈两人垂泪,对她二人道,“太太、茜茜那里我打声招呼,你们去了与在我这里是一样的。”
    关关拭泪道,“自幼服侍大爷,奴婢只愿一辈子服侍大爷。”
    窈窈也瞪着一双哭肿的眼睛说,“死也不离了大爷。”
    “看你俩这话说的,你俩也都是大姑娘了,以后也得成亲嫁人,还真能跟裴如玉一辈子啊。裴如玉要往北疆去,山高路远的,你俩常在内宅,不是我说,这些年养的细皮嫩肉,等闲我们县里财主家的闺女也不及你们娇贵的,你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太太和大姑娘那里都是好去处,你们都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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