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颇为绅士地伸手虚扶她一下,看到她的脸,呆了一呆,她道歉后擦身而过,他还一直站在原地追逐着佳人的背影。
    对于这种状况,谢千语实在不陌生,从小美到大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来自异性的这类反应。说来奇怪,她自己偶尔也用香水,但是反感男人用,会有一种修饰过度、油头粉面之感。她总觉得对男人来说,香皂味道就刚刚好,健康又干净,或者,再有一点淡淡的烟味,有一点神秘,还有点颓废。
    推开包间门的同时,她关上了心里那一道。
    今天来到这里时,何天奎已经到了,端坐茶桌后认真沏茶,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她落座后,他就推一杯过来,清亮的茶水在雪白的瓷杯里荡漾。
    他说:“普洱茶性温和,降火气,暖胃。”
    谢千语心里微微一热,上次吃饭她随口提了句,高中时学校比较变态,食堂没凳子,草草吃完,匆匆回教室,落下胃病,不知是凑巧还是被他记在心里。
    她恭维道:“想不到何总还精通茶道。”
    何天奎坦诚地说:“只是皮毛,装装样子而已。我从小就是急性子,母亲经常要求我做一些细致的事儿来磨练耐心,最常做的就是挑红绿黄豆。”他无奈一笑,“四只大碗摆在面前,我当时的心情真是,恨不得都吞进肚里算了。”
    谢千语笑。
    “工作以后,尤其是近年,每当有压力时,就有意找点事来放慢节奏,平心静气。有人选择舞文弄墨,我没兴趣,感觉像是附庸风雅,就学了沏茶。”
    谢千语心想,的确比起文房四宝,这人的气质更适合挽弓搭箭。
    何天奎说,他做的这一套流程是中式茶艺,准确说,中国叫茶艺,日本叫茶道。茶出自中国,但把茶道作为国家名片推广至全世界的却是日本人,这引人深思。原因之一,大概是国人更懂变通,推陈出新的同时,也忽略传承。而邻国人的“一根筋”,则延伸出“一生专注做一件事”的匠人精神。
    谢千语的二外就是日语,必然要了解国民风俗和文化背景,但侧重点不同,更感兴趣的是俳句、枯山水、物哀美学。
    何天奎说:“这些话题,跟我女儿能有的聊,她也喜欢研究这些。”
    “……大概是因为老爸做钢铁,女儿也爱好古怪,喜欢泥巴和石头。”
    他说起女儿时,神情放松,眼底含笑,有宠溺,又有些自豪。让谢千语放下戒心的同时,也想起自己父亲那总是严苛的脸,认为她初中还喜欢布娃娃是玩物丧志,从不在外人面前夸她半句,觉得那是谦逊,也是怕她骄傲、膨胀。
    她想起何家大门外那短暂一面,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如今想来,她身上的独特气质,不仅源自物质的娇养,那份坦率甚至霸道,更是来自精神世界的包容和宠爱。
    何天奎三句话又回到本行,说看过不少日本企业家的书籍,尤其是钢铁行业,新日铁、神钢,这些钢铁巨人以及巨人的掌舵者,都是他的榜样,遗憾早早参加工作,放弃了赴日留学的机会。
    谢千语保持礼节性的微笑和倾听姿态,实际上有点走神。
    她的母校是一所理工类重点大学,她上学期间就经常帮人翻译专业性材料,背过冶金机械等词典,协助过老师编书,所以也能胜任何天奎提供的兼职机会。
    因为工作关系,她接触过很多大佬,要么土豪做派十足,张口闭口不离钱,要么喜欢充当人生导师,大讲特讲个人奋斗史。眼前这位则不同,平易近人,言之有物,表达自己的同时,又不自说自话。出去时开车门,拉椅子,细节上够绅士,偶尔还会带一点大男子主义。
    这让她想起周熠,第一次请他吃饭时,就被他抢着结了账,还说吃软饭的男人才会让女人掏钱。他当时态度很粗鲁,可是她却异常受用,也许是见惯了殷勤讨好,这种反而让她觉出真诚。
    如果他们真是兄弟,倒是会有一些相似之处。
    当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寻找相似之处时,不禁心头一跳。
    所以她趁着何天奎接电话,出去调整情绪。所以看到周熠时,有一肚子话想说,却无法宣之于口。
    这一刻,她拉开门的瞬间,听到一声熟悉的乐音。
    何天奎的面前,放着一把古筝,他右手正在拨弄琴弦,一副门外汉的架势。听到开门声,他抬头,脸上有尴尬之色一闪而逝。
    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顽童。
    这表情换作别人还好,出现在他这张一向泰然自若的脸上,就很怪异,还有点好笑。谢千语善意地笑了下,随即升起警觉。
    她从小就学古筝,过了业余十级……当然,他调查过她也不意外。
    何天奎又笨拙地拨弄两下,语气随意地说:“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手机铃声就是古筝吧?旋律有点熟,但不知是什么名字。”
    谢千语略微释然,答:“在水中央。”
    “诗经的那个?很形象。”何天奎起身,“还是你来吧。”
    谢千语没推拒,很久不弹,还真有几分手痒,她坐下,信手拂过,一串琴音流淌出来,清澈悦耳,浑然天成。
    她略一沉吟,正式开始。
    这是一把挖筝,一看便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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