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立马确信,将心中的犹豫加深到满格。不由分说地走了过去,挥开书本,一掌把他抵到后方书架上。
    只瞧见那颗脖颈上的痣越发红艳了。
    “我夫君呢?”
    “我该叫你?鬼王?”
    她咬着牙质问他,全无昨日的哪怕一缕温柔。杀气腾腾,似是索命。
    他怔了一怔,忽然间伸出一只尚未被压制的手,翻手打了个花,在杨琪琪没看清的情况下就把她反而抵在书架上。
    他挑了她的下巴,呵气扑到她的脸上。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么?”
    她偏头。
    “我只嫁他。你不是他。”
    他摇头。
    “他也是我。我们都是我。”
    她笑得悲哀。
    “昨夜是谁。”
    他倒是诚实。
    “昨夜是他……但他也是我,他感受到的,我也能感受到。”
    孟婆只听到前半句,便感到心碎如山崩袭来。她欲哭无泪,一掌挥去,却换来鬼王一个压抑的吻。
    鬼王用额头抵她,只见她疯狂躲避,眼睛里浸了死灰一样的荒凉。
    街上的随便一只鬼都知道,鬼王喜欢孟婆许久。他又与那个成了婚的世家子长得一模一样。在大婚之日的后半夜,鬼王悄悄赐了这世家子一死,送他入了地府。
    阴府鬼王疏忽职守,想翘班做凡人,和她度过这一生,让她明白自己的好。
    孟婆实在想不明白。阴阳鬼王明明是两个人,可是阴间的这个,总觉得阳间的那个就是自己的归属物,认为自己无论怎么处置,都是正确的。
    杨琪琪大喊了一声:“这鬼王傻叉啊,too naive!”
    她真想好好教教鬼王。
    你以为妹子只是喜欢颜,就会爱上一个人吗?你以为俩人睡了一觉,第二天媳妇瞧不出老公换人了吗?你以为你杀了她老公,她还能原谅你吗?
    这时耳旁一个细小的声音说:“加批注吗?这鬼王傻叉啊,图钠衣服什么什么,我没听清。”
    杨琪琪扶额:“不加。”
    她又好奇地看了眼自己的前世批注。
    毛笔的:“鬼王乃愚蠢之人。”
    毛笔的:“鬼王蠢极。”
    钢笔的:“鬼王傻缺。”
    她又觉得这个队形还是得跟上,还是拿了碳素笔来,端端正正在后面写上:“鬼王傻叉。”
    *
    孟婆无论生死都很痛苦。
    生,是为了等阳间鬼王,而等到了,阴间鬼王会杀了他。
    死,入地府,还是会投入阴间鬼王的手掌心。
    她干脆重返阴府,再不想过问阳间事,专心做个熬汤人。
    鬼王时不时找她,她说除非你要和我探讨孟婆汤的配方与销量,其他私人问题免谈,我会告诉天庭说你骚扰下属。
    于是鬼王当真就成天拖着一身及地的红袍来她那临湖的别院,捧着纸笔,对她的汤提建议。
    鬼王:“小试过一口,略苦,可以兑些蜂蜜。”
    孟婆:“……喝完就忘了,我改那口感干嘛?”
    鬼王:“死者也有尊严,每一秒都要有尊严。”
    孟婆:“那我多出几个口味?牛乳普洱酸莓酱香?”
    鬼王:“阳间喝茶,旁边都有人唱小曲。你这孟婆汤,服务太少。”
    孟婆:“……喝完就投胎了,我服务做那么好干嘛?”
    鬼王:“死者也有尊严,每一秒都要有尊严。”
    孟婆:“小弟,从今天开始,你一边熬汤一边唱歌。”
    鬼王立马听到如杀鸡一般难听的黄梅戏。听得自己都想去轮回了。
    后来,当有鬼问起地府鬼王与孟婆什么关系,熬汤小弟若听到,就会一言难尽地说:“他是孟婆想干掉却干不掉的上级。”
    一年一年过去。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
    清朝年间,由于红薯的种植,使得华夏耕地面积和人口都增加四倍,与此同时带来孟婆业务的日益繁忙。
    阴府鬼王也忙到极限,经常有人看到他的府邸彻夜通明,他行动坐卧皆在书房,从早到晚处理各种文件。
    一个夜晚,孟婆穿了身好看的水绿色长衫,捧着厚厚一打文件,从湖旁亭榭出发,去了鬼王府邸。
    鬼王家的小厮都乐疯了。
    觉得孟婆终于开窍了。
    恨不得在院子里长奏一首《丹凤朝阳》。
    鬼王当时正在支着朦胧的眼做本季度的述职报告,抬眼看见首次来到自己书房的孟婆,内心却无一点点激动。
    孟婆的眉眼里有一缕温柔,皎白的皮肤被水绿长衫衬得更加细腻,五官精致像脆弱的瓷器一样。她脸颊微圆,带着婴儿肥,似乎欺骗着别人,让人觉得她心思单纯。
    鬼王淡淡地想:她可是要和我说什么伤心话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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