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场几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朔风凛冽,刺骨的疼。
    而那一晚,项栾城就这样在这生活十几年的老屋子前坐了整一宿,没有合眼。
    看不见前程,没有后路,甚至不见活路。
    等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裹在被子里用热水灌,温了半天才有些回温。
    —
    第二天一起床,宋浅就听见他爸扯着嗓子告诉董成梅:“项家那老太太死了。”
    “死了?他们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前不久刚走的?”董成梅拿着竹扫帚在院子中间扫地。
    “就他们家,一年死了三个人,这小子还活着。”宋志进自顾又加上一句:“要不怎么说那小崽子命硬的呢。”
    董成梅停下动作,问的小心:“那要不要去瞅瞅,上回就没去。”
    宋志进把烟斗里的烟灰倒出来,用脚踩几下,等紧实了才抬头:“看什么看,晦气!我不去,要去你去。”
    “让天赐也别去。你带另外两个看看就回来。”
    宋清早些年得过项家老爷子送的鱼,去的积极。宋浅和她麻利换上袄子,吃完早饭就跟着出了门。
    院子因为一大早就被清扫过,看不出多少下过的痕迹,再加上匆忙,宋浅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被眼前一片苍茫白色惊吓到了。
    万物被一层白雪覆盖,所见之处别无他色,因为放了假,万籁俱寂,听不见人们早起的忙碌声。
    宋志进双手插袖,皱着眉头:“这雪太大了,等下午化一点再去。”
    董成梅点点头,又关上院门。
    他板着脸指挥俩姐妹:“去写作业吧,下午去再叫你们。”
    宋清不着不急回了屋,她什么时候看无所谓,反正都是最后一面。
    倒是宋清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想往外跑,却畏于宋志进的武力不敢出门。
    踱着步子在小房间里转圈圈,她很着急,因为她太清楚,她等的那场雪来了。
    小说中,项栾城的奶奶死在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前,为了棺椁,他把房子交出去还不够,那户人家竟然还想让他加几条鱼,为此差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的冷漠残暴从不是一夜长大,背后更多是血淋淋伤口下盐渍般砺人的苦痛与仇恨。
    而真正出现黑化的转折点,就是今天。
    外面晴光潋滟,一点看不出昨晚下过雪的痕迹,到下午路上的雪也没化多少,都知道盐可以化雪,实在没有几家富裕到洒一整个庄子。
    吃了饭的董成梅带着俩女儿去项家,一路上脚印错杂,黑黝黝的土隐在白花花的雪下变得潮湿又厚重。
    越走近越能看见平常空无一人的项家小屋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董成梅来得迟,站在人群最外边,侧着耳朵听妇人们叽里呱啦。
    宋浅猫着身子,从外围挤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没见到项栾城,她又向其他屋走去,在北方无窗的房间里看见小木床上鼓起的小包。
    他缩着身子发抖,无意识地嘴里说胡话,呓语不停。
    很快大批壮汉从外面进来,带着阵阵寒气,原本屋顶就薄得漏雨,这太阳照了一上午化水,湿了不少干草。
    屋子没温度得可怕。
    为首的老村长咳咳嗓子以示安静,顿半响才整理好措辞开口:“这项家娃子可怜啊,十几岁就没了双亲,现在遭这样苦痛,我实在是心疼。”
    一转。
    “我和大伙商量一下,有人愿意领养他不,下地就能干活的娃。大家也知道我家这情况,一儿一女实在是不好再多养个人了。”
    底下窸窸窣窣,不屑之声渐起。
    你家条件差?
    三天两头吃肉,顿顿馒头米饭换着吃,你那四岁的孙子胖得稍瘦点的妇人都抱不住了。
    没有人愿意认这苦差事。
    “顺带这房子也归他家。”
    这下倒是有人起了心思。
    破归破,毕竟是一处地,修修补补好歹能住人。
    宋浅就这样看着他们明摆着把他当物品一样算计来算计去,握住的另一只悄悄有了动作。
    忽然人群里不只是谁喊了一句:“赵寡妇家没人,要不就给赵寡妇吧。”
    底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里谁不知道赵寡妇啊,这盐垛庄出了名的寡妇,和半个村子的男人都有染,平白路上看见都是搔首弄姿,不要脸。
    就是知道她在这里面,也不怕她怎么样,死了丈夫还没有公婆的女人,在村子里实在没什么地位。
    女人们嘁嘴嘀咕,这个娃子要是给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
    角落里被点到名的赵寡妇丝毫不在乎,却盯着那个少年不放,眼珠子一骨碌,想的不知道是些什么。
    寡妇一开口就点明利害:“老村长,这娃一看就是个命苦的人,不如让他认为做妈,我养他小,回头他给我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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