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拒绝。”不知过了多久,谢少离闭了闭眼,将头埋在她的颈项处,闷声道:“你给我个期限,霏霏,什么时候能好?”
    林思念握紧了手中的墨色腰带,指腹在腰带的暗纹上细细抚摸,低声道:“我不知道,兴许过几天就好了。”
    说罢,她扳开谢少离的手,竭力用平常的语调道:“我先去对面厢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林思念跨出门去,廊下的灯笼摇曳,她定了定神,几乎是竭尽全力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欲望,她知道,谢少离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她。
    青铃为林思念的铺好了新的被褥,林思念道:“你也下去歇着吧。”
    青铃依言退至隔壁耳房中,却没有走太远,明显是放心不下她一人。林思念也不介意,只吹了灯躺下。
    待耳房中的烛火也灭了,林思念确定侍婢都睡了,这才从被褥中悄悄地爬起来,伸手拿了床头针线篓子里的金蛟剪,将那条墨色腰带的线头剪开,抽出里头一张用上等丝线织成的绢帛。
    这绢帛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触之柔软坚韧,普通剪子竟无法将它剪破。
    林思念闭了闭眼,于凄寒的夜中轻声呢喃:“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瞒你做这些,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太爱你。刀山火海,我一人来挡,血海深仇,我一人来灭。”
    说罢,她借着昏暗清冷的月光,将绢帛上所写的药材名称记在脑中,随即盘腿而坐,依照上头所绘的法子吐纳呼吸。
    残月西沉,星子黯淡,两颗心隔着窄窄的庭院,皆是一宿未眠。
    轻柔的风一夜吹遍临安,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
    谢允匆匆系好甲胄头盔,瞥了一眼厅中挺立的谢少离,奇怪道:“你今日倒来得早,思念那丫头好些了不曾?”
    “不太好。”
    “这丫头,平日见她伶俐聪明,怎么这次却入了死胡同,这么久都没走出来。”谢允整了整腰间的虎纹腰带,吩咐道:“或许你该跟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她也有了牵挂,不至于觉得孤苦了……”
    “父亲。”谢少离垂着眼,淡淡地打断谢允兴致勃勃的话语:“我有话同你说。”
    谢少离是个沉闷的性子,他要说的话,通常都十分重要。谢允挥手屏退侍从,不禁正色:“你说罢。”
    谢少离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一字一句道:“我要参与党派之争。”
    “你说什么……你!”
    谢允惊愕,随即高高扬起铁掌。可当他看到谢少离眼中清冷的寒光,不禁一怔,手扬在半空中,终究没舍得落下。
    谢允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是只有动了杀心之后才有的,野兽般殊死一搏的眼神。
    谢允缓缓收回手,沉声道:“你知道我们谢家为何从不归附任何党派么?”
    “知道。明哲保身。”
    “你知道你的姨夫,襄王赵徵是如何死的么?”
    “知道。明说是暴毙,实则是功高震主,被先帝一杯毒酒赐死。”
    “那你可又知道,我为何放着安康帝姬不要,让你娶林思念么!”
    “知道。”谢少离直视父亲,如狼般的眸中毫无惧意:“是为了让我疼她、爱她,护她一辈子周全,不让任何人欺辱于她。”
    “错!”谢允没忍住,握住拳头迎面朝谢少离挥去,暴喝道:“谢少离,你是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当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用兵之大忌!”
    谢少离抬掌截住谢允的拳头,整个人被他击得连退数步。他也不回手,只单脚反蹬在墙壁上,硬生生挡住谢允全力的一击,毫不示弱地反问道:“父亲,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受到欺辱家破人亡的人是我母亲,你也会劝自己忍气吞声地姑息吗?”
    四周罡风暴起,父子俩眼中都是杀气腾腾。
    二人胶着许久,半晌,谢允率先撤回了拳头。
    他抹了一把脸,伸拳打在墙壁上,震得墙灰簌簌抖落,青砖累成的壁上竟是裂开了一条缝。相比他的暴躁,谢少离却是气定神闲了许多。
    谢允问:“你要站谁的队?太子?还是九王爷?”
    “都不是。”谢少离平静地望着余怒未消的谢允,轻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允登时回头,怒不可遏道:“你疯了!”
    谢少离郑重下跪,朝谢允磕了几个响头,接着,他起身,朝着后院王妃所在的地方,再次磕头。
    “滚吧!”谢允一脚踢碎了墙角的盆栽。
    谢少离走后,谢允气得肝疼,沉着脸大步走到后院,深吸一口气,方叩了叩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王妃从团蒲上起身,要给谢允沏茶。
    “不必了,我就来看看你。”谢允面色发红,眼中余怒未消,可对杨氏说的话语却十分轻柔。他说:“咱们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倔得要命。”
    王妃将滚烫的沸水注入茶壶中,沏了杯碧绿透亮的茶水给他。
    谢允接过茶水,顺势握住妻子的手,只觉得满腔怒意瞬间熄灭,良久方叹道:“我管不住那小子了。若是将来有了变故,你便回苏州老家罢……”
    王妃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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