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灯笼衬着皑皑白雪,更显得娇艳万分。
    林思念侧倚在榻上,黑发自肩头披散,遮住半张惨白的面恐。她的唇瓣亦是苍白,眼上的绷带染了红褐色的液体,整个人形容枯槁,有种病态的颓美。
    屋内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窗外簌簌的雪落声。
    可她知道,谢少离一直陪在她身边。
    自从上次她一时糊涂,想不开割了腕后,谢少离就惶然如惊弓之鸟。这个面对十万敌军也不曾胆怯过的男人,却总在半夜惊醒,要小心翼翼地触摸她的颈侧,探她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地确定林思念还活着,才敢再次闭上眼睛……
    其实,林思念在划下那一刀之后就后悔了。她若是这么死了,既便宜了她的仇人,九泉之下也无言面见爹娘。
    她只是太难过太难过,痛到糊涂了心智,才做了这般损己利人的傻事。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谢少离伸手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她的手,小声道:“霏霏,我给你换药好不好?”
    林思念依旧木木地,没有反应。
    谢少离见她不反感,便小心地抬起她的手腕,给她腕上的伤口敷药换绷带。皮肤上的烧伤并不严重,皮肤已经开始愈合,再过一阵后连伤疤都不会留下。唯独眼睛和嗓子被烟熏得厉害,需好好调养……
    他解开林思念眼上的绷带,仍是止不住呼吸一窒,心中泛出绵密的痛意来。
    那双总是闪烁着明媚光芒的眼睛此时紧闭,睫毛粘着药渣糊成一片,眼窝泛着红,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的霏霏不再笑了,他心中那轮灿烂的小太阳,也仿佛跟着沉入了新年之夜的冰冷湖水里。
    谢少离抿着唇,扭过头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翻天覆地的疼痛压制下去。他用玉勺沾了药膏抹在林思念的眼睛上,药膏有些刺痛,林思念眼睫毛一颤,眼泪唰地就淌下来。
    她疼痛难忍,苍白的唇剧烈抖动,伸手要去揉眼睛,却被谢少离一把握住。
    谢少离放下药膏,吻了吻她带血的泪,将她轻而固执地拥进自己怀里,以免她乱动崩裂了伤口:“别哭,霏霏,不要哭。一会儿就好了,你忍忍好不好?别哭别哭。”
    他不善言辞,千言万语哽在喉中却不知该如何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笨拙地重复‘别哭’、‘不要哭’这样的话。
    不知是谢少离的安抚起了效果,还是药膏发挥了作用,林思念总算不再挣扎,渐渐安静了下来,无力地倚在谢少离怀中**。
    谢少离绞了帕子,给她擦干净满面的冷汗,这才用白布条将她的眼睛重新蒙好,免得见光受了刺激。
    青铃低头进来,怕是惊扰林思念似的,附在谢少离耳旁轻声说:“世子,金陵郡王和林大郎来了,想要探望夫人一眼。”
    青铃的嗓音本来压得极低,可林思念双目不能视物,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了。她听到了赵瑛林肃的名字,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张开嘴发出几声暗哑的嘶鸣,又痛得趴在床榻上咳嗽起来。
    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不想听到他们的哀怜和安慰!
    她就像一只受了重创的河蚌,拼命地将自己封闭在坚硬的蚌壳中。
    谢少离赶紧按住她,回身朝青铃道:“倒杯蜂蜜水来!”
    青铃被谢少离冷峻的眼神下了一跳,赶紧抖着手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林思念嗓子又疼又肿,咳得喉头已有了血腥味。她就着谢少离的手喝了一杯蜂蜜水,这才渐渐平息下来,半死不活的倚在谢少离怀里。
    谢少离把锦被往上拉了拉,连人带被子将林思念抱在怀中,见青铃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便冷声道:“起来罢,去回绝了他们二位。夫人不见客,谁也不见。”
    青铃忙道了声‘是’,心道自己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连这么点小事也要搬出来烦扰主子。
    她躬身退下,掩上门的一瞬,又长叹了一口气。
    林夫人头七下葬的日子,林思念拆了眼上的绷带。
    白纱布一圈一圈剥落,有人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拭去她眼睑上的药渣。林思念睁开眼,下意识用缠满绷带的手去遮刺目的光,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渐渐重叠清晰,她看到谢少离一身白衣孝服立在自己面前,墨色的长发半披散,更显得他清隽万分。
    林思念怔怔地望着他,还未说话,眼角却先淌下泪来。
    “谢少离,”她伸出一只手,像是要凭空描摹他的眉眼:“你怎么,变得这般消瘦了?”
    她的声音极哑,像是用粗纸打磨过。
    谢少离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别说话,你嗓子还没好。”
    林思念垂下眼,哑声道:“带我去见阿娘,我要……送她最后一程。”
    说罢,她从侍婢手中接过孝服罩在身上,又取了几尺长的白布条扎在额间。
    她与谢少离并肩走出门去,走进临安城白茫茫的风雪之中。披散的墨发在风中交舞,宽大的白袖袍翻飞,让人凭空生出一种错觉来,好像下一刻她就会隐入这风雪中,如烟般消失不见。
    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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