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美目有些畏缩地看了一眼林红玉,又垂了下去:“我……在郡主这里自由自在,除了郡主,谁敢管我?我听说……毕家根本瞧不起我,只是他一个人瞎热心罢了。我……我何苦去攀那高枝找不自在。”
    林红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了一把春枝的脸颊:“原来你还藏着这个小算盘呢。我既然敢叫你嫁,毕家就绝不敢瞧不起你!”虽然不可能求李岩封春枝做个郡主,她认春枝做义姐还是可以的。
    春枝听了这话,急红了脸:“郡主误会了,我并不是叫郡主抬举我。谁还不知道我是郡主的丫头出身呢,他们那样的人家……”
    林红玉一愣,难道春枝心中其实另有人选,看中的不是毕图彦?!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是瞧不中毕图彦这个人呢?还是怕毕家瞧不起你?!”
    春枝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一阵潮红涌上脸颊,突然站起身来,双膝往地上“扑通”一跪。
    “奴婢……奴婢知道不配,可奴婢这辈子就想守着郡主,若是……若是郡主真的走了,郡主便把奴婢送了肖小侯爷吧!”
    春枝的头埋得极低,几乎就要低到木头的地板上去,露出一截如雪塞玉的脖颈。
    林红玉只觉得脑子好像被灌进了海水,一直晃一直晃,晃得她双眼发黑,胸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吐出来。
    她双手紧紧捏着床沿,拼命地在脑子里自我对话:“肖溪就是块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块,很正常,很正常。春枝为了他,连五品官夫人都不肯做,宁可继续做个丫头,也算是真爱了。反正……我也要走了,就算不走,说不定给李岩献计之后,就被砍了头。我难过个什么劲儿呢!”
    只是那种被人阴,被人背后插刀的感觉还是不断地冒上来,就像开了口的火山,那火焰从心底冒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住,不但压不住,还越来越烟雾腾腾,岩浆要喷发出来一样愤怒。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春枝的忠诚,一直感激她的守护,真心当她姐姐一样。却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春枝是以为她最后会跟肖溪在一起,才一直守在她身边,原来人家是在守候一个通房的位置!她只是一座桥!
    她已经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因为春枝喜欢肖溪而生气,还是因为被春枝欺骗了感情而生气。她只觉得她的自我感觉好像从天上突然掉到了地上,在感情世界里,她什么也分辨不清,就是一个大笨蛋!
    春枝趴在地上,身姿玲珑,一动不动。
    看她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林红玉恨不能一脚踢过去,为了怕自己真的失控动手打人,掉了格调,她“蹭”地站了起来,愤怒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她,没看见春枝不时微微抬了头,用眼角偷偷打量她。
    “你……既然有这样美好的梦想,我现在就成全你!收拾收拾,你现在就去肖家吧!没的耽误了你!”她勉强压抑着怒气,端着声音道。
    春枝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郡主,奴婢只想好好服侍郡主。郡主不在了,就服侍肖爷。春枝哪里错了?!”
    林红玉被这句话堵得彻底火山爆发,口不择言:“你……你自甘下贱,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那张恶心的脸!”
    春枝猛地抬起了头,满脸惊愕,黑幽幽的大眼睛里瞬间满满都是泪水,她突然凄惨地一笑:“别说别人,在你心里,我终归也不过是下贱的丫头。嫁入毕家,也免不了就是这样。还不如随了我的心,只留在喜欢的人身边!”
    说完,春枝“咚咚咚”冲着林红玉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走了出去。
    林红玉看着她直挺纤细的背影决然而去,心里仿佛又被人砍了几刀,又怒又痛,她死死地捏紧了拳手,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肤,渗出一丝血痕。
    整个早上,林红玉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快到中午饭点,夏景在外叫她,她也只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我不想吃,莫来吵我。”
    丫头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春枝从林红玉房间里出来就收拾了一下小包袱,说要出门,别人也不敢多问,只猜想是又替郡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去了。
    而郡主也一直躲在屋子里,冬凌这一向比夏景更得重用,偏又出门去了。夏景只约束着丫头婆子们不要吵闹,正乱糟糟没个头绪,冬凌可算是回来了,还带来了郑守梅。
    夏景忙迎上去,刚要说今天发生的事儿,却见冬凌跟郑守梅都是一脸的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夏景只得为难地道:“郡主大约是身子不怎么爽利,在里屋歇着呢,叫不要吵着她。”
    里屋是重地,除了春枝可以自由出入,便是冬凌夏景也不敢擅入。
    谁知郑守梅听到夏景这样说,急躁地跺了跺脚,大声道:“我不管,你们去叫她起来,这事儿,她得赶紧拿主意。”
    冬凌皱了眉头,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走到里屋门外,高声道:“郡主,实在是事出紧急。泽少爷在路上高烧不止,怕是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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