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刚发出去就会被厂卫们知道内容,九爷还是一如既往地行事冲动。
    慕良啊……
    她又忍不住晃了会儿神。
    上次离开后一直没有见面,他最近应该是审案审得焦头烂额的,不知道额头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胖了点。
    兰沁禾实在惋惜,慕良怎么就是个大太监呢,就是个四五品的,她都能想法子讨过来,偏生是个老祖宗。
    兰沁禾知道自己不该乱想这些,可她越是压抑着、越是不想去念,就越是忍不住。心里冒了根绿芽芽似的,每天都钻来钻去的痒。
    这种感觉在她见到衣冠整齐的慕良之后,就愈是一发不可收拾。
    各路王侯的马车按次停在了千岁府前,这座府邸上一任的主人还是六代之前的司礼监掌印,到现在已经荒废了百年。
    这是规矩的场合,兰沁禾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插根簪子了事,一早起来就由莲儿兼三位丫鬟梳了郡主的发饰,穿了郡主的朝服,一身装扮繁琐得紧。
    在京的三位公主最年轻的也已经三十六了,她们的车舆停在最前面,旁边还附着她们小世子的车;接着是九王爷的车舆,王爵的最后,才是西宁郡主一行。
    王爵们出发的比臣工们的早,这样车子才能排在臣工前头,可却不能早早地下来,一定要在车里坐到后面的臣子都进了门,再下车。
    否则皇家先进去等臣下,就是乱了套了。
    兰沁禾等了一会儿,她许久不这么全副武装了,硕大的金凤步摇压在头上,重得难以想象。
    身上的朝服华丽热烈,橘黄的底,金色的纹,肩上还背着黑色的锦缎,一派的威严奢华。
    这会儿十月底,天气凉了,可兰沁禾昨日还在穿轻衫,一下子穿得那么厚有点不习惯。
    她自小练武,九岁后兰国骑回来,更是由父亲亲自调.教,阳气旺得很。被马车闷了一路,这会儿居然要调息才能把热汗压下去。
    见个美人还真是艰难。
    她无不打趣地这么想。
    秀色可餐,兰沁禾已经把慕良算成美人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唱礼官唱到了她的名字。兰沁禾拉了拉衣服,前面由银耳掀了车帘,下面由太监跪成了人凳,兰沁禾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下了车,脚踩在了实地,她一抬眸就能看见,那个迎在门口的人。
    这一回慕良不再穿司礼监的绯红官袍,他换上了玄色的王服,宽袖窄腰,银线刺绣,四爪大蟒盘旋于身,在黑色的底色上,犹如在乌云滚滚中翻倒的银白妖物。
    同样的凶兽,王服上的蟒要比司礼监的凶恶许多,哪怕此时早晨的阳光正暖,也在那银线上折射出了冷冷的光泽。
    慕良今日没有戴乌纱,也没有戴三山,头上只有一支羊脂玉的簪子。他头发生得乌黑亮丽,被美玉簪子一衬,实在是恰当的好看。
    他还是那样瘦,可骨架子不小,这身衣服花了大功夫,将他勾得肩宽腰挺,竟真的有皇家亲王爷的气势出来。
    到底是在太子府和宫里长大的人,该露面的时候慕良绝不露怯。兰沁禾瞧着,面前这煞神似的人,和从前私底下怯怯地唤她娘娘的人,一点也对不上号。
    慕良刚迎着九王爷进门,待他一转头,就看见台阶下的女子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来不及恭喜千岁爷,千岁爷这一向安否?”
    兰沁禾袖中的手指动了动,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慕良的衣领子。
    果然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十分正经。
    第三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昨天的评论,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来不及恭喜千岁爷,  千岁爷这一向安否?”
    慕良有一瞬的怔然,  他望着台阶下的西宁郡主,有多少次她穿着这身华服,而他躲在大殿的柱后偷偷望一眼谈笑怡然的西宁郡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回下人房里,蜷缩着回想。
    十五年了,  自他能随着太子进宫开始,他就悄悄地望着,  望着望着,就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好像也能变得尊贵些、能有那么一霎的忘形。
    没有人比西宁郡主更完美了,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总有背后迁怒撒泼的时候。可慕良不管从哪里看,  娘娘都挑不出一丝错。
    她不像是个人,更像是来人间受难的神仙,  就连走路的姿势仪态,  都完美得胜过教习嬷嬷。
    慕良只要一看见面前这人,就什么都想不了、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想跪伏在她身下,  只企盼能被娘娘的余光扫过一刹。
    他黑夜望日那样,  只要远远地被光芒照拂到一瞬,就全然满足了。
    可如挺直了腰同娘娘对视的事情,慕良一点也不觉得欢喜,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惶恐和自卑。
    离太阳近了并不会觉得温暖,  只会觉得灼.热刺眼。
    他习惯性地在兰沁禾面前低了头,快步走到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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