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的枝桠,仿佛要将二人连人带马一起拖拽到无边的黑暗中去。
    成蟜面部被树枝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毫不在意,只感受到那具老迈而佝偻的躯体在他怀中渐渐冷去。
    泪珠盈睫,终是溢溢而下,混成血水打在樊伯僵硬如冰的脸上。
    “不!”成蟜终于打破连日来的淡漠冷峭,喉中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痛苦哀嚎。
    世间恐怕没有比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逝去,而自己却独活更悲恸的事了。
    可他却还要活下去!
    带着仇恨,拼尽全力地活下去!
    只听一声战马长嘶,成蟜死死勒住缰绳,才没从悬崖之上坠下去。边上几块山石受到震动堕入崖下,许久不闻落地声响。
    身后传来男子粗犷的叫嚣声:“你已走投无路,还不赶快下马受死?”
    成蟜望了望眼前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面色坚毅地转过头去,心中自嘲一笑道:莫非自己今夜真的要命丧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什么的还是比较难写,头都要抓秃了。
    依旧没榜的一周【点烟
    修错别字。
    第23章 第廿二夜
    营帐之外的泥地上横着两个缚辇,皆用白布盖着,依稀可以辨认出人形。冷风吹起一角,露出一只惨白的脚丫。
    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军医的眉头不禁打了个结。远远见着蒙武与蒙恬来了,他便扯下面上覆纱,对二人行礼道:“参见蒙将军与蒙校尉!”
    走近之后一阵恶臭袭来,蒙恬连忙抬手捂住了口鼻。而蒙武面色如常,他望向地下的白布,幽幽道:“尸体复原得如何?”
    “小人行医这么多年,倒还是头一次见着被切分得如此支离破碎的尸体。”军医弯下腰去,将白布掀起,摇头道:“从山崖摔下,经山石和树枝切割,也难为那些搜寻的士兵能给我捡来这么多碎块了。”
    只见两具皮破肉碎,伤口翻卷的尸体躺在缚辇上,饶是蒙武这等行军多年,见过无数断肢残臂、血肉横飞的大将军,见着这烂肉碎骨、遍生蛆虫的尸体,也还是觉得从脚底涌上一股寒意。而蒙恬早已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蒙武挥手示意军医将布盖上,背过身去道:“已确认是长安君及其侍从?”
    “其中一具尸首面部尚可辨认,小人已让几个降卒确认过,的确是其侍从。”军医顿了顿,又继续道:“而另外这一具似乎是遭受过野兽啃食,不仅面部损毁无法识别,而且身量也难以估摸。不过从衣着判断,应当是长安君没错了。”
    蒙武回想起那具四肢残缺、面目全非的躯体,狭长的眼睛眯起,看向军医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审视。又见军医自怀中取出一物递给自己,便伸手接过,问道:“这是?”
    “这是尸首胸口挂着的饰物,或许可解将军心中疑惑。”军医躬身告退。
    蒙武唤回蒙恬,一走入营帐便问道:“恬儿,你怎么看?”
    “孩儿觉着此事定有蹊跷。”蒙恬跟在他身后,抬手拭去嘴角的酸水,肃然道:“据传那日将军周壁紧追赵成蟜及其侍从至一处悬崖,三人在搏斗之时皆跌落山谷,生死不明。而谷底的尸首却只有两具,这是疑点之一。”
    “或许是坠落之时,周将军被半山腰的树枝揽住了,所以小兵们并未在山谷里寻获他的尸体。”蒙武手指轻敲案桌,发出笃笃之声,“又或许他惧怕自己投诚后仍会被杀,所以根本未曾坠崖,而是诈死逃离。”
    “父亲错了!那失踪之人可不一定是周将军。”蒙恬忍不住插话。
    明明说好了要听听他的看法的,可父亲适才这一股脑儿地倾出那些驳斥之言,未免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
    蒙恬无言,面上有些不悦。
    “你继续说。”蒙武收手,那恼人的声音也停住了。
    “这疑点之二便是那其中一具尸首好巧不巧地损了面部和四肢,身份成谜,只能靠衣着推断,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像是全然沉浸在细节之中,蒙恬轻抚下巴继续推演道:“孩儿瞧着那面部和四肢的伤口不像是野兽啃的,倒似是有人刻意用刀剑砍的。如此一来,便更是可疑了。”
    蒙武闻言,面上露出几分赞许之色,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只匆匆一眼便能发现诸多疑点。
    只是很快他又收敛了情绪,沉沉道:“你尚且能看得出,那日日与战场伤员打交道的军医如何看不出?能有具现成的尸体丢给上头交差,也省得各种麻烦。没想到这小小军医,倒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啊!”
    沉默了半晌,蒙武叹出一口气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父亲为何不敢去查明真相?万一长安君未死,那……”蒙恬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因为不论对谁来说,长安君已死都是最好的结局。甚至对他自己而言,亦是如此。”蒙武回头对上他澄澈的目光,哀声道:“如今你或许还不明白,比起死亡,累累如丧家之犬般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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