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积雪竟呼啸着向树下倾泻下来,灌了王家旺一脖子,整个人都成白色的了。
    王家旺就不由打了一个大大的机灵,张开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随着这一声响亮的喷嚏,茅棚里的三只羊又都咩咩地欢叫起来,就像是有专业指挥的一个小乐队,扣人心弦。
    “你娘的,哭丧么,一晚上吵得老子睡不成觉,刚消停一袋烟的功夫,又他娘的叫哩。”王家旺不耐烦地嘟囔着,放下手里刚刚拿到的扫帚,“不扫房子了,先去喂你们这些讨债的大爷去,行不?”
    这么厚的雪,到哪里去找东西给这些羊大爷吃哩么。
    王家旺有办法。他知道在这个冻死人的鬼天气,家家户户的麦桔垛、玉米桔垛和干草垛都已经搬到院子里去了,像娘当年那样去偷肯定是不现实的。但他知道离村子七八里地的那个山谷,秋天里长着齐腰深的荒草啊,那里肯定能找到让这几只羊大爷吃的美味。要是不熟悉路的人,在这样埋过膝盖深的雪地里,是打死也不敢到那个山谷里去的。就算是熟悉路的本村人,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啊,到处都是石垃子,有尖有楞的,都掩盖在积雪的下面,张着巨齿獠牙在等着吃你哩。但王家旺不怕,因为他对谷里的每棵树每块石头都是那么熟悉,它们就算是躲在积雪下面,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王家旺是个孤儿,很少有合得来的玩伴,整个少年时代,那个山谷就是他的天堂。村子里的人对那个山谷讳忌莫深,经常告诫自己家的孩子,说那里有吸血鬼吃人鬼,小孩子是不允许到谷里去的。其实原因很简单,那个山谷在下雨的日子经常爆发山洪,冲走过很多牲畜包括放羊的孩子,而未成家的孩子在本村的风俗中是不能进祖坟的,就只能顺便埋在谷里,还不能给他们堆坟头立墓碑的。孩子们阳气旺,屈死后的鬼魂无依无靠,于是就会经常抓一些进谷来的其他孩子,附在他们身体上,跟着他们回村,去找自己的父母哭闹。这一来二去的,村子里就立下了规矩,家家户户都要告诫自己家孩子,不许到那个深谷里去。
    但王家旺是个孤儿,没有人告诉他这些,婶娘也没有空去过问他太多的事,就由得他天天跑到谷里去了。王家旺在这个深谷里度过童年,除了这里有着数不清的石头,各种各样的姿态,每块石头都是一个朋友,都是一本书(他是读不起书,但又不愿意让那些上得起学的小伙伴们因此看不起自己),读也读不完的;另外这里还长着茂盛的水草,割也割不完,今天割了,明天又长起来,多么令人兴奋,多么神奇的地方啊。
    王家旺想起自己可怜的妈妈。要不是她老人家迷信村里老人们的话,不敢到这个山谷里来,怎么用得着深夜里去偷人家的草垛哟。这里有这么多的草,就连冬天草都枯黄了,也是那么地清香,那么地柔软!不要说牛羊喜欢,就是割下来做成床席子、草帘子、鞋垫子,也是说不出来的享受哩。
    多么可人爱可人疼的草啊,可惜,村里的人享受不到,每年以及每天,就让它们悄悄长大悄悄枯黄,无人问津!
    所以,王家旺虽然不用种地(那是村里给他的特殊待遇,因为要是照上面的规矩来说,他的父母是因公家的事死的,算得上烈士级别了,那他就是烈士子女哩),但也可以养活自己了——他利用这道山谷的天然恩赐,养活了几只羊,同时也就养活了自己。
    第35章 51
    老马得到了市长的鼓励,说话也就流畅多了:“刘主任本来是跟常团长住在剧团家属楼的,由于前段时间剧院翻盖,他们就和常主任住在老干部楼里。但刘主任夫妻都忙于革命工作,事实上都不怎么回家的。刘主任大部分时间是住在办公室里,以单位为家,尽职尽责,顾大家而舍小家,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哈!”
    雷副市长哼了一声,打断老马的言不由衷:“你不要替他打掩护。大部分时间住在单位,那小部分时间呢?是不是住在市委招待所?”
    话音一落,哄地一声,像是会议室里突然飞进来一群苍蝇,嗡嗡成一片。
    老马嚅嚅地说:“这个嘛,我们就不知道了哈。这是刘主任的私事,我们也是无权干涉的哈。这个嘛,似乎刘主任的老同学,招待所的王连甫所长更清楚一些的。哈!”
    任刚忽地站了起来:“我虽然只是一个基层干部,本来没有我说话的份,但还是要说两句,成不?”
    王有良市长和蔼地看着任刚:“□□是讲民主的,都有说话的资格和权利。言者无罪,小任同志有话就讲么。”
    任刚的气势一下子消了,坐了下去,但口气没有软:“我觉得马副主任的话题脱离了工作范畴,有些人身攻击的味道了。刘主任平常住在哪里,似乎不关别人的事。”
    老马被任刚这一反击,竟一下子来了斗志,完全不是刚才半遮半掩的态度了:“人身攻击?我说的只是事实的冰山一角,实在是给足了某些人的面子。京剧团的台柱子张志和是怎么离开滨海市的?他的终身残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想这才是地地道道、明火执仗的人身攻击……哈!”
    雷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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