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仁说:“大家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刘清远装作听不懂:“等着哪一天?”
    华清仁说:“等着韩得宝下去,您上来啊。韩得宝有什么能力当这个主任?其实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早就看出全靠着您给他打江山,也全靠您给他撑着哩。他平时里除了打牌玩女人,一点儿业务都不懂,哪像您啊,正牌的大学生,业务精通,还跟大家站在一条船上,一点也不摆架子。您满世界打听一下去,咱们建委口像您这样□□前的大学生,没有几个哩么。”
    刘清远不咸不淡地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华主任,平常里没看出来啊,你跟韩主任那么紧,竟也这么大的意见?”
    华清仁的脸色有些僵硬了,但还在努力笑着:“刘主任,瞧您说的。我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也是全建委同仁的心声啊。像我这种小角色,就是跑龙套的,不管谁当主任都得伺候着不是么?不然的话饭碗早就砸啦。可这伺候人跟伺候人是不一样的,跟着韩得宝那是忍气吞声,跟着您却是心甘情愿。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谁不知道您为人仗义,不让手下人吃亏?”
    刘清远想了想,像华清仁这种人以后肯定用得着,倒也没必要这样让他受窘,于是改了态度,和颜悦色地说:“谢谢你老华,你这话让我听了惭愧,可也觉得心里暖暖的呢。说吧,大家到现在还不走,是想让我干啥哩么?”
    华清仁见刘清远口气变了,直乐的心花怒放,这才把真实意图说了出来:“韩得宝今天被公安带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也挪开了。这些天啊,韩得宝总是怀疑有人在搞他的黑材料,天天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的,总想挑出大家一点错来,弄得大家的神经都快撑不住了哩。于是在今天下午您出去的当儿,大家开了一个小会,一致要求晚上要给您刘主任在得月楼摆一桌,请您一定要赏光啊。”
    刘清远撮了一下牙花子:“真是不巧的很,我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哩。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还是改天吧——改天我请大家的客,你看怎么样?”
    华清仁的脸上现出很为难的神情:“怕是不行啊,这样我是没法给各位科长交差的啊。他们都已经把包房订好了,现在差不多菜都准备好了哩。”
    刘清远心里一动:“你是说所有的科长都参加吗?”
    华清仁不明白刘清远这样问是什么意思,谨慎地说:“是啊,就是平常跟韩得宝走的最近的工程预算科老马也凑了一个份子哩。大家本来不想带他的,但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他。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把他打发走。”
    刘清远一挥手:“不用,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不要再分什么帮派。没有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都是党的人么。财务科的郑科长和材料科的任刚也参加吧?”
    华清仁点头:“参加。说实话,今晚这个饭局就是他们两个带头发起的。”
    刘清远嗯了一声:“那好吧,难得大家聚的这么齐,那就到得月楼会合。”
    华清仁使劲点了一下头:“唉,好了。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刘清远笑了笑:“你再通知财务科老郑,让他带上点钱,坐我的车子一起去。”
    华清仁愣了一下:“带上钱?可大家都早就说好了,是凑份子请您的啊。”
    刘清远挥了挥手:“别废话了,就这样吧。大家工资都不高,还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有必要让大家破费。你去吧。”
    华清仁摇了摇头:“要不说呢。跟着您干,大家就是舒心哩。”一咏三叹地去了。
    送走父亲和市里的头头脑脑,常燕就一头扎进剧团里的繁杂事务中去。戏校要商议制定教学课程,行头道具和教学用具奇缺,都要重新添置,还要她亲自到宣传部和市财局去跑资金。
    下午三点多钟,市建委派来的工程队到了,带了一大卡车的钢筋木料。常燕心里一阵发热,亲自上前招呼,全团师生一起动手,帮忙往院子里卸料。刘清远派来的工头是个行家里手,在院子里前后左右转了一个圈儿,就把几个手下叫过来,随口分配任务,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就按部就班地干了起来。一刹时间,整个京剧团大院斧锯声和锣鼓声交相辉映,学生们在屋子里上课,工人们在院中施工,一派热闹景象。
    戏校教务处主任蒋文斌跟在常燕身后,乐的合不拢嘴,很感慨地说:“常团长,不是我说,到底是一家人啊,支援到位,干活麻利。这要是换了别人当团长,建委的人才不会来的这么及时哩。”
    常燕笑了笑,看了蒋文斌一眼,并不接话。
    蒋文斌见状就煞住这个话题,又说:“常团长,大家都干的挺卖力的,咱就别在这里站着了,让人家看着好像咱们不放心,要监工似的。关于教学课程的安排,我想向团长汇报一下几个想法。”
    常燕说:“那好,我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呢,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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