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蕴之深深看他一眼,俊美的双眸空茫脆弱,道:“不,我定不辜负。”
    阿拾咧嘴又是一笑,道:“我还想几时向阿阮娘陪礼致歉,当初要不是我无能,也不会让他们主仆二人身处险境。”
    顾蕴之摇头:“哪里能怪你,当初我顾家遭此祸事,无有敢沾惹,只有你,不过受了半年顾家奉养,却舍身忘死。我心中不知如何感激。”
    阿拾哈哈一笑:“当不得郎君这般夸赞。”
    顾蕴之拍拍他的肩,看着院中老树,彷徨而又凄伤,道:“玉栏杆断,池阁闲,旧欢似梦中。我不知怎得,真怕见到阿阮。”
    阿拾道:“许是近乡情怯。”
    顾蕴之手中的步摇刺痛他的掌心,他忽得想起:有一日,晨光新透纱窗,新嫁没多久的阿绛坐在梳妆台前,阿阮俏立在她的身后,将一支步摇插在她的鬓边,顺手又拍掉阿绛蠢蠢欲动,要拿留得长长指甲去挖香脂的手。阿绛挨了一记,撅了撅嘴,悻悻地坐好。他看得有趣,不小心发出声响,惊得一双丽人齐齐回头。
    阿阮的眉眼忽又鲜明起来,长长的眉,秀美的眸,还有那眼尾的一点倔强坚毅。
    第162章 番外:一江烟雨随风泯(三)
    集英楼临水倚柳, 夏日酷暑,绿柳成荫,烟柳之中白墙黑瓦, 自有静谧。
    江娘子抬头看着顾蕴之,故人相见恍如隔世。她福了一礼,道:“多年未见, 顾郎君风采更胜往昔啊!”
    当年的顾郎如朗月、如润玉、如春风,见之忘神,她家的小娘子可不是在秋千上看了他一眼, 自此心心切切, 不能忘却, 直至一生休。
    家败流亡, 她还以为他经世事催残, 多少改了音容, 添了不少沧桑,没想到,他依然长身玉立, 依然眉目入画,少了年少时的那点轻狂自许,一点忧郁绕于眉间,怕是更惹得贵女心生爱怜。
    顾蕴之苦涩一笑, 他不是蠢人, 江娘子说得话听来刺目, 隐含讥讽。吞下那点蚀心的苦意, 又看她梳着妇人发髻,身上衣饰颇为雅致,那点苦又添难堪:“阿……阮……”
    “顾郎君,奴已嫁为人妇,夫家姓江,不如唤奴一声江娘子。”江娘子打断他,淡声道。
    顾蕴之喉结滑动,勉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道:“那……那也好,是我对不住你们……”
    江娘子冷笑一声,目光越光他落在阿拾身上,上前深深一福:“不曾想此生还能见义士一面,当年要不是义士舍命搭救,焉有我的活命。救命之恩不敢忘却,阿阮一直牢记心间。”
    阿拾吓一跳,又是惭愧又是欣喜,道:“阿阮……江娘子多礼,我当年受的顾家恩,算不得娘子的救命恩人。”
    江娘子笑道:“顾家是顾家,我曾姓王,现随夫姓姓江,与顾家并无相干。”
    阿拾听了这话不像,瞥了顾蕴之一眼,不敢答话,挠挠头,道:“郎君与江娘子定有许多旧话要说,我就……我就去外头守着。”
    江大在旁冷哼一声,阿拾与顾蕴之不由齐齐看向他。江大魁梧健壮,生得凶悍,他不爱长袍,喜好短衣,图简便自在。顾蕴之便以为他是健奴下人,心里暗责他无礼。
    阿拾则当江大是如自己一流的人物,笑与江大道:“不知这位兄弟高姓?沉脸一道吃个酒如何?”
    江大看向江娘子。
    江娘子略一点头。
    江大不放心,道:“我只在外头,娘子有事只管唤我。”
    江娘子目光中的尖锐尽收,敛眉轻笑,柔声道:“好。”
    江大跟着一笑,依依不舍地往外走,顺道瞪了顾蕴之一眼,满满的一眼鄙夷。顾蕴之皱眉,疑道:阿阮与她的下人怎得都似与我有恨?
    “不知老郎主他们可还安好?”江娘子坐在桌案边,边筛茶边问。
    顾蕴之收回旁思,悲声道:“家逢巨变,祖父又故去,阿爹的康健便如风中残烛,途中就亡故。二叔文弱,染疾后不治而亡,堂弟,堂弟性子桀骜,受不得押解时受的欺侮,差人……”他眼中有泪,悲痛得声哽气咽,“到了沙城,只我与小堂弟侥幸活命。”
    江娘子却似铁石心惨,道:“家破人亡不外如是。”
    顾蕴之惨淡一笑,正要说话,又听江娘子叹道:“人间最怕阴阳相隔,倒是王家有幸,长聚黄泉路。”
    “阿阮……”
    江娘子道:“顾郎君又叫错了。”
    顾蕴之施礼赔罪:“是我失言。”
    江娘子不置可否,问道:“顾郎君在沙城可好?”
    顾蕴之又是一怔,答道:“也是侥天之幸,困顿无望之时得了厉王的赏识,在他麾下做了个笔吏文书。”
    江娘子道:“竟是如此,倒也不负顾郎君的文采。”
    顾蕴之面上一红,倍觉窘迫,他昔时也是誉满禹京的才子,哪里只堪当个笔吏,颓丧间也只得想:阿阮不过一个女使,只知能活命便是有幸,余的,又懂得什么。他不愿多提自己,便想问江娘子自己

章节目录

溪水人家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凡人书只为原作者申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申丑并收藏溪水人家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