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岁小,赤热心肠,我却是个偷安苟活的,家小平安,手里有粮便是我天大的福分,我这,不行恶,也不好善。付家谁知得罪了什么人,说句不好听,这禹京卖豆腐的,往上数,说不得还是皇亲呢,哪里敢放肆。”他拿出指头比了比,“我等连个指甲盖都不算,不避走,又能如何?”
    江石笑而不答,趋利避害,畏死乐生本就人之天性,不怪林行商对付家唯恐避之不及,若是平平之交自是无妨,若是通家之好,便嫌冷血无情。
    林行商又是一阵哀声叹气,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返家日我当捎个口信与付家,好叫他家心中有数。”
    江石道:“林伯父有心了。”
    林行商尴尬一笑,转口问道:“江小兄弟的乙等干蕈可寻着了主顾?”
    江石道:“还不曾,左右离船返航还有时日,我再多在街上问问。”
    林行商摸摸胡子,道:“小兄弟这批货高不成低不就,倒不好脱手啊。”
    江石点头:“物以稀为贵,一次贱卖,二次贱卖,三次便是平平之物。”他笑道,“再者我看禹京的合蕈论香气品相,少有比得我手中的货,纵是禹京卖不得,别处也卖得。”
    林行商又揪了揪胡子,他看江石的甲等合蕈脱手极快,便又动了心思,无奈江石主意正,轻易不听他的哄劝,再者江石与沈拓曹英有交,他更不好胡吹法螺。付家出事,他虽避走一边,同乡同行,也难免心中无味,更是歇了算计之心。坐这与江石吃了几杯酒,倒真得添了点愁来,道:“这一二年禹京买卖不易做啊。”
    江石举筷的手一顿,曹英这般说,连着林行商也这般说,这禹京的风声许真有不对之处,他请教道:“林伯父怎生这等感叹?”
    林行商有心卖弄,道:“江小兄弟到底岁小了些,你看旧年今岁,都是风调雨顺,偏这米价今岁高了好些,我虽不知这禹京底下起了什么风浪,关乎口食的米面价高,定有不对之处。这米面价一高,各家各户便起囤粮之心,这粮一囤,手上闲钱便少,手上闲钱一少,闲物消遣便要减上一等。也只高门大户不愁生计,可我做的是薄利买卖,几家相熟的主顾都有抱怨旧岁少赚了银钱,他们所得少,要的货便要减去一成,我这长途水路,总不好将货带回去,寄在库中,又要银钱,少不得让利几分,这一进一出间,可是大大不妙啊。”
    江石听了这话大感惊佩,真是闻风潮知雨意,如曹英如林行商,既无卜测之能,亦无推算之力,偏偏能嗅得其中藏着的丝丝惊险。
    “林伯父,既当中如此风险,何不避之?”
    林行商胖脸又添无奈:“啊呀,江小兄弟,既搭了台子,哪里说罢就罢的,这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有个一二赚头也丢不开手啊。我是小打小闹,如沈家的船队,上上下下都依着吃饭,岂有撒手不干之理啊。”他一咂舌,“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只得多拜拜佛,保个出入平安。”
    江石道:“林伯父说得有理,是我说了蠢话,惹伯父发笑。”
    林行商摆摆手:“诶,你这初初下水,衣摆都还不曾打湿呢,这打铁不易,磨豆腐辛劳,做买卖又岂是易事。”
    江石敬了林行商一杯,谢他指点。
    林行商嘿嘿一笑,他心中得意,又有几分酒意,顾左右无人凑过来低不可闻道:“我也不知真假,有说付家得罪的贵人,许与……”他伸指往上指了指,“与这有关了呢,若是真的,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江石扬了扬眉,心下却不大信,一个街集卖杂货的,如何能得罪皇亲贵冑,怕是夸大不实之语。
    第102章 水上之风
    风过水榭拂层层轻纱,湖中千倾碧荷轻起青波, 沈拓坐在一张石凳上, 投一把鱼食在水中,引得湖中红尾鲤尾前来啄食, 他一侧坐了一个华衣郎君,玉白的手上握着一个白瓷白, 晃眼, 也不知是瓷更白还是他的手更白。
    “季侯,这趟来京,市井好些流言,说官家要立皇太孙。”
    季蔚琇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他似是病过一场,苍白的脸上染着一点倦色:“呵, 闻家尽干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事。”
    沈拓不好置评, 只问道:“太子的康健真个这么不堪?”
    季蔚琇轻点了一下头, 叹道:“确实不堪, 太子怕已是残香一点,不知几时会熄。”
    沈拓道:“季侯, 圣上爱惜太子长孙,许真会立下太孙。”
    季蔚琇轻笑出声, 他生得原本寻常, 这一笑却是刹那花开, 有着无边风姿, 他戏谑:“闻家老家主许与你同样的心思。”
    沈拓听后一笑,也不计较,道:“若是我,定舍不得子孙相争。”
    季蔚琇笑道:“岂遂人意。”他起身看着湖中碧荷,也不知是叹,还是可惜,“太子与闻家终是急了,圣上这两年看似年老,不复当初的杀伐决断,然,他是万民之君,天下之主,待尘埃落定后,他方是父,方是祖。”
    沈拓忆及往事,道:“旧年禹王与太子相争,圣上似是一力护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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