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晚已是泣不成声,扭头向前奔去。
    何泗怔在原地许久,才迈开步子,慢慢向后院行去。他已在群英山庄两年之久,这里的路径无比熟悉,可何泗今夜走来,却是恍恍惚惚,面前道路模糊难辨,双腿更是如灌铅一般,每一步落下都似重重砸在何泗自己身上。
    此时虽是深夜,园中亦是处处花香,何泗恍惚走进园内,就听前方凉亭中隐有人声,他摇摇晃晃向前走去,一指神尼站在凉亭外,见了何泗到来,并未说什么,只垂目念了声佛。
    何泗眼前忽明忽暗,耳畔忽地传来一声悲泣,转脸去看时,却见凉亭外一座小小假山,连玉亭背对凉亭躲在假山后,正低声抽泣。
    何泗怔怔望着她,心内道:你为何不过去看看他呢?可何泗几番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却听凉亭内一阵惊呼,秋风迟叫道:“阿瑜醒了!”
    见沈佑瑜迷糊醒来,众人纷纷围在他身侧,何泗亦走进凉亭,沈焕听见声音,扭脸一看,登时双目通红,咬牙叫道:“你还敢来!”
    何泗怔然抬眼,沈焕紧咬牙关,还要再说,忽听沈佑瑜低低咳了一声,沈墨白轻声道:“焕儿,不要再说了。”
    沈焕一怔,沈佑瑜已低声道:“阿焕,你为什么又发脾气啊?何大哥又没有得罪你。”
    沈佑瑜面色已惨淡如纸,却仍竭力出声询问,沈焕沉默片刻,低低道:“没事,你不要担心,是我认错人了。”
    听见沈焕如此说,沈佑瑜才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一下,转眼看见面前众人都面色悲戚,心下便已了然,低声道:“那坏人没有给解药,我要死了是不是?”
    沈焕哽咽一声,众人皆不答言,沈佑瑜自己却高兴了些,勉强提气道:“这是应当的。孟伏朗实在是个极可恶的坏人,肯定不会给的,我们就不应当理他。爹,你没有求他是不是?”
    沈墨白含泪道:“没有。”
    沈佑瑜这才满意了些,道:“这才对,爹爹英雄一世,那坏人根本不配和爹爹讲话,若是为了我去求他,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沈墨白轻声道:“瑜儿不要胡说,现下你还是好好的呢。”
    沈佑瑜“嗯”了一声,似乎极为寒冷,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沈焕察觉了,便握住他的手。沈佑瑜面上竟带了笑意,道:“我也觉得很好。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闵真真再也忍不住,猛地一跺脚道:“你,你胡说什么?现在哪里好了……”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满目流下泪来。
    沈佑瑜低低笑了一声,道:“当然是极好了。我之前想过许多次,人这一生到死时会是何等情景,却从未想到如今天这般好。我笨的很,从未有过什么大成就,却不想如今竟如此圆满。我的父亲与弟弟,好友大哥,姐姐妹妹都在我身边。”
    说罢,沈佑瑜竟竭力转头,在众人面上看了几遍,又望向凉亭外,却只瞧见了一指神尼,面上便有些失落神色道:“玉亭不在么。”
    秋霜晚低声道:“她,她出去了。”
    连玉亭躲在假山之后,沈佑瑜现下瞧不见她,便以为秋霜晚所说是指连玉亭不在此处,不由怔了一怔,面色反倒多了些满足神色来,轻声道:“那更好啦。她不在,就不用看见我了,也不用伤心,实在再好不过。”说罢,沈佑瑜忽地低笑一声,喃喃道:“我原先想去提亲,却一直在想如何提亲才能讨巧得她欢喜……幸而还未提,否则不是害了她,害她之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幸好老天眷顾……”
    何泗耳内听见沈佑瑜说话,却神色木然,心下明明痛楚,却只觉自己麻木之极,连动都不能再动一下了。
    正在这时,沈佑瑜忽地转眼看向何泗,低声道:“其实,我也知晓我是为何死的了。自前天爹问起,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终于想明白啦。我这也算是,侠义之举罢?我听你们讲那位王公子事迹,心下向往的很,只是他人中龙凤我不敢结交……这下,我也算做了件侠义之事,到那里,也算能与他攀谈几句了……”
    沈佑瑜说了这几句,面色愈发惨白,他忽地又眼望上方,喃喃道:“这里是后花园。你们老是出去做大事,平日里只有玉亭和我作伴,我时常和玉亭在这里玩儿,哎呀,我实在自私的很,到现在还是想见一见她,明知道她见了我会不开心……”
    他说着,声音渐渐弱下去,沈焕握着他手,只觉沈佑瑜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不由低声道:“哥哥,你很痛么?”
    沈佑瑜气息已极其微弱,却还是笑了一下,道:“阿焕不要怕,我不痛。”
    这句话过后,便是许久的沉默,凉亭之中再无人作声,只有风吹过玉树灵花的声响。
    沈佑瑜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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