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不大,却机灵。他们虽新近调入后院,没去过福寿堂,认不全这些头脸仆妇,但是吧,福寿堂送汤羹走这条路线,他们却很清楚是第一次。
    这还是跟着少夫人一起回来的。
    少夫人及一众楚氏陪嫁,正是他们的重点盯梢对象。
    于是,他们立即将此事紧急报了上去。
    傅缙微蹙了蹙眉。
    禧和居?
    楚女?
    他探手接过信报。
    在这一刻,他情绪还是非常平静的,甚至由于楚玥实在太.安分太老实了,每每主动汇报外事不说,担忧他时又不似作伪,因此第一念头闪过并不是她作奸。
    莫不是她露馅了,再度被楚姒相逼?
    这念头一闪而逝,又警惕,怎可随意降低戒心?他蹙了蹙眉,打开信报,垂目一瞥。
    然而就是这么一瞥,他大惊失色。
    “福寿堂?”
    冯戊骤见向来泰山崩而不改容的主子陡然色变,倏地大睁双目,“腾”一声站起,楠木大案被猛碰了一下,笔墨纸砚登时“哗啦啦”撒了一地。
    “主子?!”
    傅缙却顾不上这些,他捏着讯报的那只手关节泛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羹汤?!”
    羹汤,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什么美好的名词。
    他的母亲,就是死于一盅毒羹汤。
    楚姒未丧夫时,就与张氏关系不错,后来守了寡,和张氏安慰交往更密。后张氏卧病,她常常来探看,忧心病情,又还亲手递汤递药。
    傅缙当年,亲眼看着楚姒给他母亲递了一盅药羹,母亲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之后,他母亲病势日渐沉重,三月不起,一命呜呼。
    那时他八岁。
    在他十四岁的那一年,他查出了确切真相,当年那盅羹汤是带毒的。里面放了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慢慢蚕食人的生命力,数月而亡。
    而最妙的是,毒性完全不显,就算太医亲诊,也只能得出久病衰亡的结果。
    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毒死。
    足足一年,他反复陷入梦魇中,梦见楚姒捧着那个福寿喜纹样的红色汤盅,母亲一勺勺将毒羹送进嘴里。
    这就像是一个烙印,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中,几乎是一看到羹汤这个词,这画面就反射性地弹了出来。
    楚姒。
    自己显露身手,成功掌兵,这贱婢肯定的惊骇震撼又深深不安的。虽对方反复寻找襄城伯,又急怒交加病倒在床,但傅缙从未认为她会就此认命。
    那等隐蔽的慢性毒,想必是珍稀的,但难保她手上还存有一些。
    “她竟能把手伸进福寿堂?”
    张太夫人的谨慎,没人比傅缙更了解了。身边伺候的人,要不陪嫁要不从封地千里带回。虽从未出口过,但福寿堂往前院送东西,基本不送吃的,且一贯只用蒋王二位嬷嬷。
    如果没有小幺儿的监视报讯,还别说,楚姒还真有几分得手可能。
    只饶是如此,傅缙也未轻松半丝。
    几乎下一瞬,他就想起自己胞弟。
    近日,傅茂每到傍晚,总会到东书房等他,交功课,再让哥哥考究一番,又重新布置题目。
    那羹汤在,又是祖母送来的。
    万一……
    傅缙心脏骇得几乎停摆,接过讯报下一息,已疾冲而出,翻身上马,连连挥鞭狂奔回京。
    寒风嗖嗖,道旁积了雪的草木飞速往后挪移,他从没觉得这数十里路有这么漫长。
    他又恨又悔,恨楚姒蛇蝎心肠,又悔自己调任兵部动作太大,而对楚姒的防御还不够。
    哪怕调任之事十分完美,乃他暗中事务所必须。
    哪怕他对楚姒已层层防御,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能事事确保百密无一疏的,恐怕只有神人。
    傅缙已统统不顾,他只剩这么一弟弟了,母亲临终前,握住他的手反复叮咛,要好好照顾阿茂的!
    急怒攻心,思绪纷乱,忽又想起楚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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