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停 作者:口红吊兰
    “不许呵呵!”苍海到底绷不住了,脸上笑意倏然绽放如四月樱满开,又似有不甘地质问了句,“那出海回来咋也没问问我好没好?”
    桑湉说:“想问的。不过还没到家就接到了江湛的电话,说要登门探望爸。”
    苍海长长哦了声:“他认识伯父啊。”
    桑湉说:“以前在澳洲见过面。”
    “他在你家待了多久?”
    “一天一夜。早上我们一起来的机场,他先一个小时登机,去爱尔兰。”
    苍海腹诽:江表舅你倒是没拿自个儿当外人!就算你与厉桀是故人,如今你能跟他唠点啥?!这一天一夜,还不是尽跟他的小白菜唠了吗!!
    侍应把牛奶端来了。苍海心情由阴转晴方觉出饥肠辘辘。信手翻了翻餐牌,他给自己要了客抹茶提拉米苏,又问桑湉还吃点什么不。
    桑湉说:“我不饿。或者你问问傅衍,他不是想吃意面么。”
    苍海黑起发小儿连喯儿都不打一个:“甭管他,不定搁哪儿瞧见美女迈不动腿了。”
    啜了口牛奶,苍海留意到桑湉面前的书。其实不是书,是一本铁灰色硬皮的厚笔记本。
    “这是你日记?”苍海纯粹好奇地一问。
    桑湉淡淡笑了笑:“我爸的。”
    说着她将笔记本递给苍海。苍海赶忙双手接过,郑重道了声谢。
    笔记本是德国的一个文具老品牌,苍海念书时也常用,设计简洁不花哨,249页的内页,采用的是寿命可达200年的无酸纸,inkproof专利技术做支撑,绝不洇墨,书写顺滑。
    翻开第一页,是一行既飘逸又规整的英文,写着:阿穆尔河流域考察手记(Ⅲ)
    第二第三页,是黑色墨水笔画的阿穆尔河局部概览图。概览图上有阿拉伯数字的小标记。
    第四页,对应着数字,是四十几条文字注释。
    其后的每一页,都记录得满满当当——年月日,斯时斯地的天气,土壤特性,地势详述,水质情况,当天行程与三餐内容。还以颜色不同的笔,细致描绘出水域地貌图和方位坐标图;又有许多苍海认得不认得的鸟兽鱼,和草木花卉的素描。
    这些插画的画技深湛且灵动,细节考究到连一小块指甲盖大的阴影都不含糊。
    行文严谨中见趣致,偶尔附记一点小感受or吐槽,记录者幽默可爱的灵魂,便跃然纸上。
    加之厉桀思路的清晰与敏捷,落笔几无勾涂和拼写错误,是以这本子与其说手记,不如说是图文并茂的博物志。
    一页一页小心翻阅着,苍海简直五味杂陈。
    难怪厉桀明明能靠钓鱼赢得高额奖金和声誉,仍不愿放弃老本行。
    他显然做水文地质研究做得津津有味……
    聪慧绝顶的人啊,干什么都事半功倍……
    看着看着,苍海不期然翻到一张五寸彩色合影,用胶水粘在册页上。
    照片已略微褪色,背景是一片针阔叶混交林,其上每一个人都对镜头笑着,有厉桀有星野丰,和四五个白种男人,站在C位的则是桑湉。
    同大家一样,桑湉穿着一件迷彩羽绒服,佩德罗娜式小下巴微微地扬起,笑容既稚嫩又明亮。
    视线掠过粘照片那一页的日期,十年前的五月二十五,桑湉尚未被柳琳琅诓回国,她的性格轨迹尚未发生转折。
    那一页底下另写着两句中文诗,是极漂亮的繁体行楷:“何当南戒栽花暇,细校虫鱼过一生”。
    可惜厉桀,终究是不能如愿了……
    默默阖上笔记本,苍海觉得他不能再看了。至少这个环境这个时间段。
    他怕他会忍不住唏嘘。而桑湉何曾需要他人的唏嘘与惋怜呢?
    “你们搬回了自己家,这几天伯父日常怎么办?”
    “我请了护工照顾爸,每晚丝丝姨也会过来瞧一眼。”
    “丝丝姨是谁?”
    “附近宠物医院的院长。喏,这是她相片——”
    划开手机屏幕桑湉调出了相册,直接塞到苍海手里头。
    “丝丝姨是台湾人,我收养美杜莎时认识的。她定期免费给周围的流浪猫狗喂驱虫丸,但凡抓得到,还给它们做体检和绝育。这是我请的护工加濑阿姨,她很细心,平时跟爸都说英语的。这是街上开杂货铺的吉永老夫妻,你们上次来吃的和菓子,就是他们送我的。这是橘酱,霸占我家狗窝当产房的野猫。这是它的宝宝们,我好不容易才拍到。这是爸,你看他眼睛现在多好看。”
    耳鬓厮磨,桑湉一一介绍的语气难得的柔和。
    悄然扭头,苍海心说你的眼睛才real好看。既见星辰又见大海,既见执着又见希望;厉桀的进步仿佛一下子点燃了她,建造有时,拆毁有时,至亲能改变一个人的是那么多。
    相册再往下,是厉桀和星野丰的合影。
    苍海之前在钓鱼视频里见过星野丰,不过那时的星野丰尚不像如今,岁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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