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止戈,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寺庙,就被夏毓指派的小沙弥带去了前院。
    夜晚的寺庙很宁静,连虫子都不叫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风吹树枝摇晃的“沙沙”声。
    大殿前院功德箱前方的大香炉上插着数根燃着的香,高高低低,火星成片闪烁,灰白色烟尘簌簌落下。
    烟雾缭绕中,鼻尖也被浓浓的檀香环绕着,很好闻,莫名让人的心静下来不少。
    大殿的门槛很高,顾止戈脚抬起一半,刚想推开半掩的厚重红漆木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此次是来与我佛如来还愿,老衲敢问,施主可曾如愿?”
    “……不曾。”
    ……
    一个声音沉静、老迈。
    另一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顾止戈顿了零点几秒,随后,他收回了脚。
    耳边突然响起夏毓刚刚上山时和他说的话。
    他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抬手,重重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咚咚”,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闻声,殿内两人同时回头。
    披着棕色袈裟的老僧人摸了把下巴下茂盛的白色胡须,拨动手中夹着的佛珠,对他弯腰微笑道,“阿弥陀佛,顾施主别来无恙。”
    顾止戈不卑不亢,礼貌还礼,对老僧人也微微弯腰,颌首示意。
    巨大的如来佛像下,跪在蒲团上的女人回眸,盈着水光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嘴边梨窝深深。
    这一幕像一支利箭一样射在顾止戈的眼中,连带着他的心,也狠狠颤抖了一下。
    ……
    下山的路上,夏毓和颜如玉两个冤家还在喋喋不休地吵个不停,一直从蚂蚁庄园的喂鸡吵到了蚂蚁森林的浇水。
    最后吵着吵着,颜如玉就跑了,然后夏毓连招呼也来不及打,急急忙忙地也跑着追了上去。
    看着黑夜中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于知希:“……”
    这真是两个活宝。
    刚被科普完什么是喂鸡又被浇水给难住了的顾止戈:“……”
    这不务正业的人真的是宿迁最大房地产盛夏的接班人?
    两个闹腾的人离开后,小路安静了下来,于知希和顾止戈两人无言的向前走着。
    气氛尴尬,让人不适。
    于知希有点受不了这冰冷的沉默,想说什么,可对上顾止戈冷若冰霜的眼睛,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能和他说什么呢?
    工作?生活?还是过去?
    可这些现在几乎都和她没什么交集了,他们连老朋友都不算,就像刚认识的陌生人。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疼。
    山间的夜晚还有点凉,可始终凉不过人心。
    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几颗星子寂寥,零落地镶在黑色的夜空棋盘中,相距甚远,孤独又空寂。
    山间小路曲折,暗黑的夜色下很难分辨清楚路线。
    眼前的背影笔挺,挺立的身姿劲如崖壁上的苍松。
    笔直而沉默,孤独又冷傲。
    他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离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她控制不住地,想伸手牵住。
    她很想念那些连路都不用看,安心地被他牵着走的日子。
    ……
    于知希一路上都看着顾止戈的背影在胡思乱想,一不小心就被横在路中间的藤蔓绊了一个。
    脚下不稳,右脚撇了一下,朝旁边倒去。
    “啊~”
    她本就是个安静的姑娘,连惊呼的声音都很轻。
    听到动静的顾止戈回头,心里一惊,快速转身,几步跨到她身边扶着她坐起,拧紧眉头盯着她,“能站稳吗?”
    小路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灌木丛,摔在上面最多也只是被枝条划伤几条。
    她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脚踝微微有点疼,估计是扭到了,但也没疼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可是于知希觉得这一摔,可能把自己的眼睛给摔花了。
    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居然在他的眸子深处看到了担忧的神色,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拽紧了拳头,趁着晦暗不明的夜色,第二次撒了谎。
    “好疼。”
    “不能。”
    她像是痛极,说得十二分委屈,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涟涟,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和他刚刚在殿外听到的声音一样。
    顾止戈心一软,耳边又想起夏毓最后说的最认真的那句话:
    “顾止戈,你对扣扣好点。”
    ……
    像点了重复播放似的,这句话在他耳边来来回回的播放。
    最后,他还是对自己妥协了,转身背对着于知希半蹲下。
    这个女人,总有让他心软的魔力。
    他不知道,对一个人心软这件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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