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夕只问她是不是。
    秦淑原就笑,她坐在车子里,伏在方向盘上大笑。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他就毁了,就这么被毁掉了。
    真可怜。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你们对不起我的报应。
    我让你们后悔,永永远远地后悔,永永远远。
    …
    不远处模糊的雨幕中,停下一辆漆黑轿车。
    一对夫妻从车上下来,秦淑原驶过。
    漆黑的伞面,让她想起一场雨中葬礼。
    他们找了十八年的亲生骨肉啊。
    她想着,就快活地哼起歌。
    ———
    雨势浩大,钟贞一头冲入雨中。
    滂沱大雨中,她跑到市中心的路口拦的士。
    暴雨太急,砸在她脸上生疼,淌水而过的车中没有一辆肯停下。
    钟贞站在雨中,想起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以及那每一次窗外下的雨。
    老天是提前给了他们暗示的。
    这样漫长激烈的雨,是一辈子都流不完的。
    …
    那天,他在玄关准备离开。
    她问萧珩: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珩说:很快,等我。
    这四个字,让他再也回不来了。
    ……
    审讯室,一束冷的白光悬在头顶。
    面前两位警察再度问起一些问题。
    “请简单复述一下你当天的作案经过。”
    “那天,我从家离开——”
    “你离开之前有接触过谁?”
    “没有,”他神情如常,“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你离开的时候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书包,里面放着一把刀、橡胶手套、手表……”
    ———
    几回合审问结束。
    一位警官说:“外面有几个人要见你,你要见谁?”
    他的神情埋在阴影中,“是谁要见我?”
    “你的亲生父母、高中老师。”
    少年没有犹疑:“老师。”
    两位警官离开,面前的座椅陷入某种空洞寂寞的阴影中,他甚至看到一束光中空气里浮着的微粒尘埃。
    时间,变得有点慢了。
    开门的声音伴有一种金属铁的刮擦,有点刺耳。
    坦白说,除了钟贞,他一个人都不想见。
    他只是,想时间变得慢一点。
    弇高高三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进来,她坐在审讯室的座位上,正对一面监牢内的萧珩,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萧珩点头,“记得。”
    …
    “你一步都不能错,知道吗?”
    “我一步都不会错。”…
    一步错,步步错。
    老师摇头,“你错了。”
    “错得太离谱,这是你走得最错的一步。”
    他眼神冷了,“不,这是我走的最正确的一步。”
    老师脸色惊变,眸光中的怜悯转而某种怨怼,她忽地起身。
    萧珩是罪有应得、病入膏肓到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
    执迷不悟。
    ———
    有一位司机在倾盆大雨中掉头,打亮双跳灯停到钟贞身前。
    他降下一道缝,在激烈雨声中喊:“快上来。”
    钟贞随即上车,司机行驶缓慢,挡风窗上很快泛起白雾似的水汽,她望着窗外,眼前跟着模糊了。
    雨刷器开到最大,刮动玻璃的细微声响无形放大。
    女孩坐在后座不说话,司机问:“你去哪?”
    “警局。”
    …
    弇城市公安厅。
    钟贞一身狼狈地走进来。
    热心的女警递给她一杯热茶,关切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
    她似乎是觉得好笑,“见谁?”
    “我要见萧珩。”
    这声音不大不小,等候区前一排的女人侧头看来。
    女警敏锐地反应过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钟贞一怔,说:“我是他妹妹。”
    “正在被审问、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嫌疑人,按规定,是不允许被随意探望的。”
    女警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小姐,请回吧。”
    说完,女警走开,来到江易夕萧云庭身边,身姿挺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五天前,萧云庭驻外回国,得到短暂的假期。假期结束后,他将身居要职,待在国内的时间会变多。
    直到三天后,江易夕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杀人案,报上有一张少年的侧脸,像极年轻时的萧云庭,眉眼里还有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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