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下。
    她想起一件事情,问驰见:“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去医院看下马奶奶。”
    “是几号?”
    久路掰着手指算了算:“24、25号。”
    “那可能没时间,有活儿。”
    “一整天都没空儿吗?”
    “嗯,预约出去了。”
    她哦一声,遗憾的点点头。
    驰见说:“要不你也别去了,医院让人压抑,而且她那儿子太可恨,看了来气。”
    久路未作表示,当然,也没有听他的。
    周六,李久路临近中午才到医院,还是原来那间病房,不同的是,这次屋里的四张床位都住满了。
    她没立即进去,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瞧。马莲的病床前有人,她儿子正坐床边给她擦洗,后面还站着个女人,年轻靓丽的打扮,手腕上挎着正红色小巧皮包,面上带笑的说着什么,却频繁看表。
    李久路退出来,坐在对面长椅上耐心等待。
    五分钟后,两人出来了,那女人完全换了副面孔,不苟言笑的走在前。
    “你等等。”男人说。
    “你要我来,我来了,现在还想要我怎样?”仿佛刻意积攒的好脾气瞬间崩盘。她克制的低吼。
    “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
    “我怎么了?她一直昏睡,我来与没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什么态度重要吗?”
    “我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到底是谁造成的?”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反过来责备我?当初所做的一切决定,我征求过你同意,你怪不着我。”
    “那叫征求吗?你那叫威胁,总拿离婚说事儿,还拿孩子当借口,我不顺着你能行吗?”
    男人声音不自觉拔高,肃静的走廊里,争吵声惊心而突兀。
    女人见他不让,声音尖利的吼道:“你也好意思,我跟你这些年得到过什么?车没有,存款没有,只有间破房子,却比狗窝还要小,你看有多余的地方给她住吗?我爸死的早,就剩一个老母亲,你叫我怎么忍心不管她?”
    隔壁病房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护士从远处快步走来,友好的阻止。
    两人站在走廊上,仇人般对视着。
    片刻,男人低下头来,声音无力:“你那个是妈,我这个也是妈。”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要离婚吗。”他顿了很长时间:“我同意。”
    他说完往外走。
    走廊里顷刻间静了下来,那女人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隔很久,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突然尖叫:“赵子平,你王八蛋!”
    女人啜泣着,狼狈的样子毫无形象可言。
    这一回,她无论是哭是闹,已经没有了肯为她捧场的“好心观众”。
    一场闹剧结束,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他们的故事只能作为其他人的休闲调剂,事不关己又无关紧要。走廊恢复如初。
    久路目送那女人的身影消失,侧头望向窗外,阳光明晃晃,枯枝从冬天的寒冷里缓过来,满世界都弥漫着积雪融化的味道。
    她又坐了会儿才起身进屋。
    意外的是,马莲不知何时从昏睡中醒来,睁着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
    久路稍微愣了下,站片刻,拉过一把凳子坐在病床边。
    她不明白,原本健康硬朗的一个人,怎么会被病魔折磨成这副样子。马莲脸色黑黄,瘦成皮包骨,连呼吸都是有气无力。
    “马奶奶?”她轻声叫。
    马莲没反应。
    李久路后来没有再说一句话,因为几分钟以后,她闭上眼,再次昏睡了过去。
    下午一点钟,她从医院出来,走着回去,到家已经半个小时以后。
    天气暖了,院里老人们的活动场所从室内移到了外面。久路一眼瞧见姜怀生,他站在角落的凉亭里,望着墙头那几根枯树枝出神,没有参加集体活动,背影挺孤单。
    李久路悄悄走过去,拍了拍他:“姜爷爷,您看什么呢?”
    姜怀生背着手,缓慢回头:“我看看叶子长出来没有。”
    “怎么会,还得过一阵儿呢。”她迈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也抬起头来看树枝:“您怎么不和那群爷爷练太极?”
    “没意思。”
    她抿了下唇。
    李久路能体会他的感受。身边围绕的人再多,却全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思不在一个频率,所以才会觉得孤独,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这种空虚感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发于内心。
    她很想把驰见的那句话说给他——你不用觉得孤单,所有人都一样。
    然而开口却是:“那您觉得什么有意思?”
    姜怀生说:“什么都没意思。”
    “要不我陪您下棋吧?象棋还是围棋?但我玩儿得都不好,您还要手下留情多让让我。”
    “我两样都不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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