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不工作了吗?”
    “我没有工作要做了。”蒋林野在路上时就很后悔,根本不该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放下她,没什么能比前妻更重要了,“我现在的工作是照顾你。”
    棠宁微微抬眼,看到站在病床前的男人。
    窗帘拉得很严,屋内光线不太好。他站在小沙发前,将自己的外套和她的放在一起,侧身时背影挺拔,更显肩膀宽阔。
    她有些恍惚,脑子里的记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起更久之前,和蒋林野的另一段对话。
    ——可我明天要工作。
    ——你有什么工作?你现在的工作,不就是让我爽?
    明明也才过去没多久。
    竟然已经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
    用力闭一闭眼睛,棠宁想挥散脑海中的碎片。
    蒋林野半晌没听到她回复,迈动长腿走回床前,心头又浮起歉意:“对不起,我太吵了是不是?你继续睡吧,我就在这儿看着。”
    棠宁攥着被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笑:“为什么你从进门起,就一直在道歉?”
    蒋林野看着她,略一沉默,问:“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好像每次棠宁的脑袋被撞到,都会倒带似的,回想起一段之前的事。
    他问过很多医生,机器检查不出器官病变,没有一个人能做出确切的解释。
    可小狐狸藏在被子里,笑起来:“你希望我想起什么事?”
    蒋林野身形微顿,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她声音很轻松,脑袋毛茸茸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露出明亮的眼瞳。
    好像还是早上去给他送机时,在机场告别的样子。
    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立在床前,像一条大狗,也像一个无措的复读机:“对不起……”
    他说得很慢,嗓子发哑,每一句话都很艰难,“对不起,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
    “嗯。”棠宁瓮声瓮气,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茬,“你之前说过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混蛋。”
    “可我……”他停顿一下,忍不住凑近她。空气中拂开清淡的乳木果的香气,这是他最熟悉的、狐狸的气息,从分别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他得站在她面前,用这种从没人教过他的、他一个人艰难地、勉强学会的姿态——向这只狐狸保证:
    “我不会再做错第二次了。”
    这回不确定的变成了棠宁,事实上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干的混账事都不算少。
    他越靠越近,小狐狸心里开始打鼓,无意识地往后缩缩,慢慢往被子里滑,警惕地盯住他:“你说的是哪一次?”
    “每一次。”蒋林野目光深沉,微微倾身。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被他以一个壁咚的姿势,困在了这儿。
    离得太近,棠宁不自觉地睁大眼。她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头抵是他微凸的喉结,目光稍稍向上,能看到他弧度漂亮的下颚线。
    他眼瞳很深,她在他眼中看到从没见过的,铺天盖地的挣扎与压抑。
    房间里光线昏昧,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他的呼吸打在颈窝,热热的,有些痒。棠宁想起自己上一次出车祸,病房里的那次play,跟现在的场景多像,呼吸交融,意乱情迷。
    可现在的气氛比上次暧昧太多了,她不自觉地咽咽嗓子,认真地指责:“我说,那个。你可不可以别总想着趁人之危,你不会是又想在这儿……”
    “宁宁。”下一秒,他气息凑近,棠宁猛地睁大眼。
    他俯下身,吻在她额头上。
    轻若羽毛,一触即离,却很有仪式感。肌肤相触时,他停顿了很久。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蒋林野声音发哑,喃喃道,“总觉得,你要走了。”
    他看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却很低很低,好像低进尘埃里,“可我不想离开你。”
    他最近日子过得太逍遥,要不是这场车祸,几乎都要忘记了——最大的隐患不是别人,恰恰是棠宁自己。
    他们两个吵架吵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来过,如果她恢复记忆,又要回到原点。
    凭什么。
    蒋林野在来的路上,舌根发苦,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
    他喜欢了棠宁那么多年,可从没一个人教过她,该怎么表达喜欢,又该怎么爱自己的妻子,怎么经营一段婚姻。他这么努力地学了这么久,才勉强地找到棠宁可以接受的恋爱方式。
    她才刚刚开始愿意接受他,愿意被他抱,甚至愿意为他送机。
    ——凭什么?凭什么又要从零开始?
    他不甘心。
    然而想来想去绕回原点,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他自己,蒋林野独自一人,发出漫长的叹息。
    等他赶到医院,真正见到她,甚至不敢多问第二遍,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别的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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