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果不其然,她下一句话便是:“可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爸爸。”
    在蒋林野儿时的记忆里,母亲待他一直不算亲近。
    她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家道中落才嫁给父亲。蒋林野那时候太小了,也说不清父母感情怎么才算好,他撞见过父亲将母亲抱在怀里哄,可也仅此而已。
    母亲家里人好像一直挺看不上他爸爸,他对幼年的回忆不算多,只对其中一桩印象颇深,是大年三十寒冬腊月,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开车回家看外公,只有母亲得好脸色,其他送去的礼物全被扔了出来。
    那时候外公奚落了什么话,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被羞辱的感觉一直存在,蒋林野不明白这些人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非要端一个高高在上的架子。
    不过父亲好像并不太在意,很平静地牵着他的手回到车上,打开空调为他驱散寒气,用谎话安慰他:“外公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老了不喜欢小孩子,并不是在针对你,你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蒋林野没有说话,他是小孩子,可他又不傻。
    他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哪天他站在父亲的位置,一定要先羞辱回去,不给对方阴阳怪气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他还没等到,父亲就去世了。
    母亲带他换了住处,后来在一个和煦的春日,从楼顶一跃而下。
    他从那时候开始害怕高空,害怕坠物,害怕站在楼下向上看。
    ……害怕有人掉下来。
    蒋林野再醒过来,正是晨光熹微时。
    早晨的风很凉,远方天幕被破开一角。他坐在床上,额角覆着薄汗,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心跳很快,脑子嗡嗡响,满脑子都是母亲去世时的样子。
    楼下聚集一大群人,她面庞朝下,倒在血泊里。他胆子一向大,可那时候立在人群外,突然不敢向内走。周围的喧嚣吵闹如流水般褪去,他仿佛突然失了聪,听不见声音,连地面上鲜红的血液都变成黑白。
    房间内静悄悄,太阳无声地缓慢爬升,赤色光芒落在窗台上。
    蒋林野望着白色的被单发了会儿呆,垂下眼,伸手抵住小腹。
    一觉醒来,后脑勺被重击过后带来的恶心和不适感已经散去了,可他的胃又开始疼。
    蒋林野失笑:“真是……麻烦又讨人厌的家伙。”
    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敲响。
    门外响起女孩子的声音:“小蒋同学,你睡醒了吗?”
    音量不大,带着点儿小心,像是怕吵醒他。
    蒋林野微怔,下意识看了眼表,冬天的太阳很晚才爬起来,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他平时都六点半起床。
    “我醒了!”扬声喊完,又意识到她可能听不见。蒋林野掀开被子,快步走到门口,低声,“门没有锁。”
    棠宁背着一个熊猫形状的小背包站在病房门前,晨光穿透窗外的树林映在她身上,整个人美好得不可方物。
    他晕眩了一瞬,前妻的脸让他产生不真实的幻觉,忍不住垂下眼。
    怎么毛茸茸的……
    好想摸一把……
    他生病了。
    摸一把应该不会挨揍吧。
    这样想着,蒋林野伸出自己蠢蠢欲动的罪恶魔爪。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下一秒,棠宁一个闪避灵敏地避开他的手,兴奋地抬起头:“我把理发师给你带来了!”
    蒋林野:“……”
    他视线稍稍偏移,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发型奇特的男人。
    蒋总默了默,只好放两个人进门。
    Tony老师虽然威名在外,但到底还是比前妻靠谱。剃刀一过,要不了十分钟,就把前面的狗啃痕迹都抹平了。
    剃掉头发,蒋林野整个人看起来硬朗很多,面庞显得迷之年轻,棠宁觉得他好像又小了两岁。
    她小声自言自语:“你这么小,我可以叫你弟弟了。”
    蒋林野:“……?”
    他停顿一下,问:“你今天有别的安排吗?”
    棠宁:“有啊,我帮你剃掉头发就回公司。”
    蒋林野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低声道:“头疼。”
    “啊?”棠宁怕他被砸傻,连忙道,“哪儿?”
    “就……后面,耳朵和脖子那里。”
    蒋林野装模作样,真正想说的是,我被昨晚的噩梦吓到了现在都没缓过劲你快来抱抱我呜呜呜呜。
    棠宁踮起脚尖看了看,纱布都好好的,没有破开,也没有渗血。
    她不太敢动:“我帮你按铃叫医生吧。”
    蒋林野沉默着点点头,头发被剃回了板寸,在病房内时只穿着居家的白色体恤和亚麻色长裤,像一条乖顺的大金毛。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帮他换了一次药。
    他精神不太好,仍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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